起了阵风,冷杉的味道飘很远。

苏洄停下脚步,留在原地。

“宁一宵,我有双相情感障碍。”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将这件最难以启齿的事主动坦白。

宁一宵转过身,重复了一遍,“双相?”

苏洄点点头,“也叫躁郁症,是一种精神病。”他脑子很乱,语速又快,解释了一大堆,又觉得宁一宵大概率没听懂,不禁有些自暴自弃,“就……你要是接受不了,刚刚那些,我都可以当没听过。”

宁一宵沉默了片刻,但每一秒都令苏洄感到煎熬。

他甚至想转身逃跑,就像他在彩超室那样。

但宁一宵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我大概懂了。这确实不是一件小事,我会认真查资料,尽量做得更好一点。”

苏洄皱了皱眉。

“是我有病,不是你有病。”

宁一宵笑了,“但是我要照顾你,当然要仔细一点。”

苏洄鼻尖酸涩,撇过脸,“宁一宵,你脑子和一般人不一样。”

“和你一样就好了。”宁一宵声音带着笑意。

苏洄从没想过,原来坦白病情收获的并不全是逃离和非议,也不是同情,他很难给宁一宵的反应下定义。

想来想去,只有喜欢和爱最合适。

他觉得宁一宵把这种病想得太天真太简单,但偏偏他自己也是个天真的人,觉得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他们够坚定,都可以度过。

“我想好了。”

回程的路上,苏洄说,“我要继续假装Beta。”

“怎么假装?”

苏洄的语气很天真,“每天贴着抑制贴就好了,这样平时就不会露出信息素,遇上特殊时期,你就给我临时标记嘛,这样应该能瞒过去。”

他抱住宁一宵的手臂,“我不想搬出去住,能不能不分开啊。”

宁一宵望着他,不自觉就点了头。

他不喜欢分开这个词。

“那你家人那边怎么办?他们总会知道的。”

“他们?”苏洄顿了顿,“他们对我没那么上心,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分化了。”

“为什么?”

苏洄垂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被外公知道自己分化成Omega而不是Alpha,免不了又是失望,而且他一定会挑所谓他觉得家世好的Alpha和他相亲,想想就觉得窒息。

“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苏洄仰着脸对他笑,仿佛什么烦恼都没有。

他的后颈还包扎着纱布,没办法就这样进学校。宁一宵只好替他去药店买抑制贴。

“要最贵的那种,不容易过敏的。”

这样一张抑制贴,抵得过宁一宵好几只低廉的Alpha抑制剂,可他付款时却不假思索。

出来的时候,苏洄正靠在路灯下吃冰淇淋,舔的样子让宁一宵脑中浮现出记忆里的他。

压着声音,觉得疼了才会小声叫出来,像猫一样。

瞳孔失焦,流了很多眼泪。

现在的他不太一样,展现出极高涨的热情,哪怕需要时不时靠着自己才有力气走路。

替他贴上抑制贴的时候,宁一宵又一次感受到他身上甜蜜的气味,屈起的指节忍不住在红肿的牙印上蹭了蹭。

苏洄又一次发出了类似小猫的叫声,捂着脖子扭头看他,像是怪罪。

“还没贴上呢。”

宁一宵低下头,没再逗他,认真贴好抑制贴。

假装Beta并不是上上策,尤其对宁一宵这种很注重策略的人而言,实在充满了风险。但因为喜欢,他也被短暂地冲昏了头脑。

人前他们是关系亲密的室友,是互相关照的学长和学弟,关上宿舍的门,就可以抵在墙上亲吻和标记,无限制地索取和付出,面对面躺在床上诉说心事,从夏末到初冬。

第一次见证苏洄郁期的到来,宁一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