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燕萍压根没注意?到,袁砺的目光不?自觉,飘向床上的林月歌。

她抱着袁小宝出门?,临走还不?忘叮嘱来叮嘱去:“你可千万等我?回来了再去找猴子。”

以他对?小林的成见,别说照顾了,就这么看一看吧。

单位里,课倒是可以调,但最近有上级领导来检查古文字翻译的进程,她还是得去现场安排好。

袁小宝在她怀里也哭唧唧的,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袁砺很?快找到了香味的来源,几支桂花被?安插在玻璃酒瓶里。

那?几个?玻璃瓶他认得,前几次袁克成带着方逸程回来加班时,喝的燕京啤酒,经?典系列的淡青色瓶子,她把标签撕去,配上桂花,难怪满屋生香。

他第一次进入她的房间?。

袁砺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椅坐上系着一个?垫子,像是用什么旧布料拼贴上的,各种深深浅浅的蓝色,格子形状,让他真切地意?识到,这真正是女孩子的东西。

想了想,还是没有坐下。

远远地看着她摊开的课本,上面似乎画了些什?么东西。

没忍住,走过去翻了翻。

竟然隔几页就有一张图,都是小小的女孩子的脸,头上顶着大大的问号。

要?么就是画着崩溃小人脸,旁边写,数学好难。

有点可爱。

袁砺摸着鼻子踱步。

她总是车马摆开,一副如何如何坚决的样子,没想到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拉上窗帘,他的影子不?再投射到她的被?子上。

林月歌只觉浑身发热,又似是发冷。

像是一片片雪花不?尽地落啊落啊,看着细细小小,积攒够了数量,也能将她完全压塌。

又像是内心的烈火熊熊燃烧,要?将她身外雪山付之一炬,激昂着,怒吼着:冲破这囚牢吧。

什?么囚牢,她迷迷糊糊间?想到这个?问题。

忽而间?,袁砺的脸孔如同一道光,刺破藩篱,她说不?上是热,是冷,还是疼。

伸出手臂驱赶:“走开,袁砺……”

“走开。”

别阻碍她。

“走……”

袁砺听她模糊地说些什?么,像是她家乡的方言。

并未在意?,只她手一挥,便?落在了被?子外。

水绿色的绸缎被?面上,一只白皙的手腕露着。

鸳鸯戏水的绣花图案,像是暗示些什?么。

他别过眼,不?再看。

林月歌睡梦中皱着眉。

唔,眼前袁砺的脸,终于?被?她努力驱赶走,变成一团雾气,笼罩在她周围。

她在雾气中行走,前方有一个?身影,吸引着她。

是外公。

外公撑着船,在河面上,竹竿左右地挥着,似是逆水行舟。

外公来北京看她了。

她顺着河岸的石板路下去,外公把她接上去,天色很?好,暖洋洋的,河梗两旁开着的是一簇又一簇雪白荼蘼,明明是白色,却如烈火,烧得到处都是。

外公,外公,外公。

她围着外公打转,外公的身形年轻了些,但总是看不?清脸,也就看不?清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外公让她坐到小小的船舱里,那?里简直是她的天堂。

有几颗花生糖,还摆着不?少漂亮的花朵。

她翻来翻去,外公用惯的旧菊花牌毛巾下,还压着一本书。

“外公还是这么爱书。”

她扯下毛巾,封面上写着好几个?英语。

外公连连来制止她,不?停地摆手,比划,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怎么不?说话呢外公。”

小船开始行驶到雾气中,浓白色的烟雾将船与外公一起笼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