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晏亭眉头蹙起,目中冷光陡然一盛,虽早知郑府是龙潭虎穴,却不知郑公子手段这样下作,蓦的撑身站起,快步向外殿走去。

边走便低声吩咐李弈传信进来的女官:“让李将军立刻调人去城门,所有城门,不要放一个人出城。”

“喏”

朱晏亭扬声向殿外郎官道:“速往临渭,就说孤惊厥大恙,请陛下即刻移驾回宫。”

殿外冷风倏忽窜来,齐凌留下守卫椒房殿的近卫赵睿来问:“殿下何事惊慌?”

朱晏亭掖紧肩头玄狐裘,沉吟片刻,对鸾刀道:“…立刻去长亭殿,取长佩两组,玉壁一双,明珠一匣,香十二匣,霞缎十匹,缭锦十匹,去豫章王后处赐她,让她进宫谢恩,与孤同去拜见太后。”

鸾刀领命着人去办了。

朱晏亭又在廊下慢慢走了两步,赵睿又问:“殿下,出了什么事?”

朱晏亭深知此事事关重大,却万万不能宣之于口,皇帝不在,长安必乱,向赵睿摆一摆手:“无事,劳将军如常巡视。”

便先退回了殿中。

外头渐渐飘起了小雪,一滴一滴宫漏走的极慢,朱晏亭望着宫漏的方向,眼睛一眨也不眨。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后,前去赏赐豫章王后的内监前来回话,说豫章王后卧病不能起,深铭殿下隆恩,来日再进宫来向殿下谢恩。

这不出朱晏亭的意料,她又问:“看见世子了吗?”

内监摇头,道“未曾看见,说是喝多了,这个时辰,只怕还未起哩。”

朱晏亭点点头,令他下去。

不一会儿,李弈处的回话来了有一列要送祭品去临渭的队列,压阵的将军级别很高,缇骑根本拦不住。

朱晏亭点了点头,深深吸一口气,将手覆在了腹上,那里平平坦坦。

她喃喃似自问了一句:“可以骑马么?”

鸾刀闻之大惊:“殿下?要做什么?”

第65章 定疆(六)

朱晏亭令李弈想方设法先拦着, 得到王后没有遵照律令、确实不在王馆的密报后,她想携世子逃出长安的意图已经板上钉钉。

最难办的是

此事绝不可宣之于众, 否则豫章王不反也要反, 再无转圜余地。

朱晏亭先是欲以自己的名义下了谕旨封锁各门不得出城,被玉藻台和大长秋否定了。

负责看守城门的守卫、押送祭品的将军都是直接听从内朝诏令的,皇后下这道旨十分奇怪, 军队不仅不会听从,还会议论皇后干扰军政。

如今皇帝不在长安,即便真要下旨, 现在这道旨意也只能由太后来下。

“李将军还拦在天狩门, 押送祭品的高老将军已经生气, 恐怕快拦不住了。”

前来报讯的人越来越急。

远处一列兵马巡过,没有君王坐镇的未央宫即便守得牢如铁桶,也似万条暗涌在刀戈兵流之间涌动,躁动不安。

……

朱晏亭情急之中,只得下令:“取金印来!”

未央宫的守卫分羽林郎和期门郎,统归光禄勋统率,其中, 皇后对部分羽林军有调动的权力。

前提是皇帝不在长安,皇后才可执凤印调动镇守未央宫的羽林郎。

殿前, 朱晏亭执印在手。

“殿下三思!”赵睿忙道:“究竟发生什么事?羽林军一动, 北军南军一定会受到惊动,陛下不在,殿下要……要避嫌啊!”

赵睿是齐凌近卫,忠心耿耿, 说的是肺腑之言。

君王不在皇都, 皇后无故擅自调动羽林军, 若没有一个交代,过几日奏本就会堆满御史台的台案。

更不提南军北军会不会闻风而动,在战时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会否哗变,明日传出皇后里应外合与反贼同叛的传闻都是可能的。

羽林军是她手中握的唯一筹码,也是底线,一出就没有回头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