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愣愣又天真地问:“哥哥,我要死了,是不是?”
白清宁没说话。
他指尖摆弄了一下,翻出一张符纸,和他当时给渺渺的一模一样。
“写上你父母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吧,”白清宁道,“有机会的话,希望能来生相聚。”
小西没有推辞,接过笔来刷刷写下。
白清宁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小西。”
“嗯?”
“如果给你一次机会改名字的话,你想叫什么?”
小西愣了愣,随即笑了:“哥哥,小西其实是我的乳名,我爹爹阿娘都这么叫,所以你问我的时候,我也这么告诉你,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我的乳名啦。但我有大名的。”
“我叫季念梧,你看到了吗?方才,那些夕阳里簌簌摇曳的梧桐树,爹爹和阿娘说,听见梧桐树响,就是他们在念着我,所以我叫季念梧。”
他的话音飘散在风里,白色的环境渐渐褪去,小西的身影也渐渐透明。
最后白清宁捉住了那枚符纸,上面仿佛还能感受到小西那天真而又烂漫的神情,以及攥着这张符纸的力度。
他是很期盼的吧。
白清宁送了他一场,一场尚能够希冀的下辈子。
环境褪去,清冷的月色照耀进地洞,小西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这些碑,密密麻麻立在下面,仿佛是一百年前的故人,在悲悯又认真地看着他。
白清宁抓着那张纸没有动。
在这些故人的注视下,他骗了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跟他提起故土的人。
小西不会有来生。
贺南初告诉他。
小西是被剥离开的一部分灵魂,人有三魂七魄,小西仅仅是一魂三魄,里面承载了为善行善的记忆,从此,小西与季念梧是两个人了。
为善的守着故土。
为恶的……
所以贺南初才说是冤孽。
陶铸派人屠戮了白暮镇所有人,幸存的只有白清宁和季念梧。
一百年后,那个令修真界闻风丧胆的魔界长老季念梧,用鲜血报偿了当年那场不眠之夜。
冤冤相报何时了。
白清宁吐出一口浑浊的气,贺南初虚虚揽了他一把,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的颈窝。
我于旧地盘桓。
然。
终究难回故土。
“咣”地表被整个掀开,冰冷的月光下,季念梧居高临下地看着四个人,面若修罗。
白清宁抬起眼,一时间五味杂陈。
“哟,人挺全。”季念梧冷哼了一声,看着白清宁仿佛要有动作的样子,阴恻恻地笑了一下。
“我劝你还是先别动手,你要不看看,这是谁?”
话音未落,季念梧左手往上一提,廖染青吃痛地咬了咬牙,下意识伸手去拽锁在自己脖子上的铁链,就这么一动,宽大的衣袖顺着小臂滑下来,露出里面森然的、发青的肌肤。
白清宁那点儿五味杂陈瞬间被怒火点燃。
季念梧脸上的表情轻佻、放肆,除了五官的相仿,再与那幻境中的少年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
他们终究是不一样。
一个盘桓在白暮镇,只等着申时末,想再看看自己的爹爹和阿娘。
一个手上鲜血淋漓,无论是魔修还是修真界修士,早已血债累累,再难洗涤。
“廖……廖掌门!?”
楚寰刚从幻境中跌出来,脊椎连着天灵盖哪哪都疼,险些说漏嘴,改为一声惊呼。
贺南初朗声道:“季长老,别来无恙。”
“贺掌门风采依旧。”季念梧扬声回了一句,目光在下面扫了一圈,“我的小西呢?”
楚寰炸了毛:“你的小西?!那不人不鬼的东西你放的?!”
白清宁眉心一皱,现在不是解释小西之事的时候:“你为了小西而来?”
“我连着小西的灵力有些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