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屋子很寂静,烟星燃起照亮半个客厅,他忽然想到今天方剑回家后应该被会陈琦扔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第二天方瞬然会发几张照片说老爸这就是你喝多的样子也太丢脸了,接着方剑一定跑来和自己吐槽家庭地位最低儿子最大最难带之类的废话。然后他大概会呵呵一笑,说自己就没这个烦恼。

此时此刻,情欲后的思路很清醒,陆维倾发现这句话就像个双关句,因为他不在乎陆旭秋所以没这个烦恼。但大多数时候,陆旭秋确实表现得很好,从不让人操心。

前段日子,换家具的时候,他大部分东西都扔了,包括厨房的瓶瓶罐罐。打开上层橱柜,他注意到对方的收纳整理做得极好,每一个玻璃瓶都会贴上标签,干辣椒、辣椒粉、辣椒面、辣椒油……光是辣椒就能分得整整齐齐。尽管没有洗碗机,厨房的锅碗瓢盆也都是刷得干干净净。

再比如阳台上的储物柜,里面放的都是杂七杂八的物件,从以前租的房子一并搬过来的,陆维倾自己都不记得放了什么,当他打开的时候,发现有装着五花八门说明书的文件袋,有各种不知名电器的数据线充电头,有一些出国出差收藏的当地硬币……自己随手一丢,不管不顾,但陆旭秋默默地做好了归纳分类。

如此说来,少年有认真地做到透明地和他活在同一屋檐下,透明到连他做了什么,做过哪些,也是离去时才发现。

这些有真的触动到他吗?当然没有。当时的他只是顿了几秒,然后扔了这些东西,一个没留。

但这些真的没有意义吗?陆维倾也不觉得。他赤裸着身体打了个喷嚏,深秋转变初冬也不过就是一夜的功夫,他随手拿了件沙发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把最后一点烟屁股抽完,满嘴都是烟丝的味道,不好闻,但加剧了他思考的速度。

他发现空虚感的源头,是情欲的不满足,也是独自生活的寂寞。

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透明人,就像现在,陆维倾起身打开了灯,头顶的光亮立刻照射出家里乱糟糟的样子,很像他最初生活的那段日子。

【作家想说的话:】

下一章又会跳回儿子那边。

就这么交替的写两章。

第五十七章 和闻若康的见面

北京的秋天照叶沛元的话说就跟早泄男一样,一眨眼就射了,短的连全军出击的时间都不够,都来不及让人伤春悲秋,冬天就浩浩荡荡地来了。十二月初的一场大雪后,陆旭秋的打工地点换成了叶沛元的公寓,因为他没办法在大冬天的早上爬起来上班,哪怕他的早上是别人的中午,所以“居家办公”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但显然在北京的他没有在深山里来的逍遥自在,父母兄长-0-=多双眼睛牢牢钉在他身上,并伴随着三十而立的调调,对他的懒散展开了全方位多角度的批评。

“我以为你这种公子哥可以混的。”陆旭秋坐在沙发上揉着大圆儿的脑袋,好不容易瘦下来的哈士奇自入冬后体态越发猪化,哼哧哼哧地舔着他的手心。

“我倒是想混啊,奈何我爸妈不肯啊。”叶沛元赤着脚,盘坐在有地暖的客厅地面上拉伸后背,脸上敷着面膜,嗓音沙哑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前阵子我那当局长的发小刚结婚,他一表人才前途无量,这地儿精英忒多,你混别人不混,就显得很废物。和我一比,我妈不受刺激才怪!”

陆旭秋面上不吭声,但心里觉得富贵人家对废物的定义真是让人语塞。

就好比电视机旁的大书架上面满满一大排日意英的原文书籍,问就是打小国际学校读的必修课,每次聚会一说外文侃侃而谈堪比半个native speaker。再好比信手拈来的绘画技巧,问就是爷爷教的,再一搜叶老是国画大师,原来是家族遗传。

哪怕懒散,一年出一个作品也是精心打磨的神作,如果这都是废物,那他们算什么呢?

压根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好像活在完全不同的价值尺度里。仰望天空惯了的公子哥,看到的是亿万光年外的行星,哪看得见地上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