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1 / 2)

月华台上临飘渺,下至山河锦绣,此时繁星坠落,划过寂寥的天堑。

“朕很快就会来陪你们了。”

不知何时天地间下了一场素白的雪,祭奠了过往的芳华,故人生死相隔,竟已半生。

那一年的冬至,李明月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弥留之际,他恍惚看到了冀州王府里的烟火重重,或许在某个不知名的国度,他们还是旧时的少年模样。

史书记载,周灵王李明月,一生励精图治,开疆拓土,平定四夷,后宫唯有皇后一人。

没有人知道,他曾用余生漫长的时光去怀念过去。

史书工笔,寥寥数语,倾尽了一生的爱恨。

之后,太子李安甫登基,改年号为永平。

……

大周永平初年,冬,

檐角的冰棱折射着紫宸殿的金漆,李安甫在丹墀上踩碎第一片晨霜。

玉旒垂落时,他看见苏珏立在百官最前,素白鹤氅被朔风掀起一角,似欲乘风归去的鹤。

"陛下当称孤。"

那日苏珏执起他的手,在奏折朱批处落下第一笔。

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李安甫记得自己当时屏着呼吸,生怕呵出的白雾惊散了先生鬓角的沉香。

此刻他端坐龙椅,听礼官唱诵冗长谥号。

满朝朱紫跪伏如潮,唯有苏珏的脊梁始终笔直,倒像是那日在御书房教他读《帝范》:"明主当如松柏,虽霜雪加身而不折。"

退朝时,李安甫故意落后半步。苏珏青玉笏板叩在蟠龙柱上,金石相击的脆响里,李安甫将怀中暖炉塞进他掌心:"北疆进贡的银丝炭,先生留着御寒。"

苏珏的手指在貂绒里蜷了蜷。

上月先帝梓宫入陵时,李安甫就是这样攥着他的袖角,将额头抵在他腰间玉佩上。

当时檐下铁马叮咚,他数着更漏声等少年哭尽最后一声呜咽,却只等到一句含糊不清的低语:"先生……别丢下孤。"

藏书阁的铜漏滴到申时三刻,李安甫推开朱漆门扉。

苏珏正俯身整理先帝批过的奏章,松烟墨香里,他望见苏珏的后颈露出的一截素绢中衣,忽而想起昨日南诏进贡的雪缎原该是配这人的。

"陛下该用膳了。"

苏珏转身时,李安甫迅速将目光投向案头镇纸。羊脂玉雕的貔貅压着边疆急报,他伸手要取,却被苏珏按住腕骨:"兵部已调陇右军驰援,陛下不必……”

苏珏的指尖擦过他掌纹,惊觉这双执笔定乾坤的手竟比奏折更凉。

案头烛花爆响,苏珏抽手后退的衣袂扫落几页泛黄信笺,李安甫弯腰去拾,"先生教过孤,为君者当喜怒不形于色。"

他将信纸折成纸鸢状,轻轻搁在烛台上。

火舌舔舐的瞬间,苏珏瞳孔里跳动着两簇幽蓝的光。

三更梆子响过宫墙,李安甫在暖阁召见兵部尚书。

苏珏侍立在屏风后,看少年天子的朱砂批红的侧脸映在琉璃窗上,竟与先帝临终前的轮廓重叠。

那日李明月枯槁的手攥着苏珏腕骨,指甲几乎掐进血肉:"苏先生,替朕……守好这片江山。"

此刻屏风外传来李安甫清朗的声音:"告诉河西节度使,斩敌首级过千者,赐金缕衣。"

苏珏低头研墨,见砚中倒影里少年偷瞥过来的眼神,忽然惊觉永平十七年的批语竟成谶言。

腊月初八那夜雪下得急,李安甫捧着玉冠闯进苏珏居所。

十二旒明珠在烛火下流转,他献宝似的举到帝师面前:"礼部说天子衮冕要用东珠,可孤觉得这温润的白玉更衬先生……"

"陛下可知衮冕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