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珏看着前方李明月的背影,他束发的红绸在朔风中猎猎如旗,或许在李明月口中的那个时空里, 他也是意气风发。
借此,苏珏似乎窥见了李明月成为周灵王后的饶饶风骨。
但荣光背后深藏的是残忍,所谓的九五至尊, 不过是孤独至极。
长安宫中流淌的, 是李明月无人诉说的孤寂。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朔风卷着细雪掠过嘉峪关残破的箭楼, 苏珏勒马回望, 城垣下未烧尽的战旗在暮色里忽明忽暗。
昨日鲜卑右部五千狼骑撞碎在此处,尸骸与断戟在护城河淤成猩红的泥淖。
"埋锅造饭的时辰又误了。"
李明月并辔而来,玄甲上结着薄霜。
他解下腰间酒囊抛给苏珏, 琥珀色液体在寒风中腾起白雾, "斥候来报,长安城外的八路诸侯蠢蠢欲动。"
苏珏仰颈饮尽残酒,喉间滚过刀割似的灼痛。
三十里外菩提城的烽烟在铅云下时隐时现,像悬在丝线上的匕首。
"让那群豺狗自相残杀不难。"他摩挲着剑柄错金纹路, "只需放出他们最在意的消息。"
马蹄声惊起寒鸦,亲兵呈上舆图。李明月以刀鞘作笔, 在沙地上划出蜿蜒曲线:"兖州王与徐州王素有旧怨, 若让他们知晓对方得了朝廷密旨……"
话音未落, 北面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鼓声。
原来, 已经到了整军开拔的时辰。
军队一路行进, 待到了第二日天光破晓时分, 菩提城的轮廓浮现于晨雾中。
苏珏忽然收紧缰绳, 战马人立而起的长嘶惊散雾气城门前横着五千鲜卑铁骑, 可频顿珠的弯刀映着初阳, 在雪地上划出新月般的寒光。
"两位,别来无恙。"
可频顿珠马鞍上悬挂的铜制沙漏正在缓缓流逝,"从嘉峪关到菩提城,你们比预计早了半个时辰。"
他的目光扫过李明月,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不过你们要进这道城门,还需等沙漏流尽。"
"是吗?"
苏珏扣上面甲,精铁鳞片在暮色中泛着青光。
他望着天际翻涌的彤云,想起七日前在嘉峪关瓮城下见过的那个老妪她跪在儿子残缺的尸身旁,用豁口的陶碗舀血水喝。
而战火纷飞中,又会有多少母亲跪在尸堆里寻找儿女的尸身……
就在苏珏思绪纷飞之时,李明月已经纵马跃上高坡。
远处地平线上,鲜卑狼旗如黑潮漫卷而来,重甲骑兵的锁子甲映着残阳,恍若流动的血河。
他反手抽出鞍侧陌刀,寒光劈开朔风:"弩手上弦!重骑列锥形阵!"
第一支鸣镝撕裂长空,苏珏看见了可频顿珠披着白狼大氅,青铜面具下双眼如饿狼般幽绿。
"报!左翼轻骑已与敌先锋接战!"
风雪中骤然炸开金铁交鸣之声。
玄甲重骑如铁犁般楔入敌阵,马槊折断的脆响混着濒死惨叫。苏珏挥剑荡开流矢,忽见鲜卑阵中闪过银色反光那是具装骑兵特有的镜甲。
"侯爷!"
他勒马回旋,剑锋指向前方烟尘,"可频顿珠在等我们重骑力竭!让陌刀队……"
话音未落,东南角突然腾起冲天火光。
李明月大笑挥刀,陌刀寒芒过处,鲜卑轻骑连人带马裂成两段:"去他的连环马!苏先生,你带轻兵去烧他们粮草,这里交给我!"
苏珏劈手夺过亲兵的火把,两百轻骑如离弦利箭撕开战场。
他听见背后传来陌刀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