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1 / 2)

楚云轩将表册掷入炭盆,金线遇火蜷曲成燕文纯最擅长的草书"恨"字。

青州节度使膝行欲退,被楚云轩用玉圭挑起下巴:"听说你上月得了幅《雪鹤图》?"

中贵人灵均适时呈上画轴,展开正是北燕宫廷画师的手笔。

画中白鹤足踝系着银铃,与楚云轩当年射落的那只一般无二。

节度使瘫软在地时,中贵人灵均已捧着鸩酒立在屏风后,酒盏边缘沾着燕山青石的碎屑。

不消片刻,这位节度使已经命归黄泉。

从始至终,楚云轩都是冷漠的看着。

暮色染红太液池,楚云轩在残雪中发现半枚玉佩。

灵均执灯照见玉佩上"文纯"二字,忽然跪地请罪:"是奴婢三年前私藏的。"

楚云轩却将玉佩系在灵均腰间,手指擦过他后颈箭疤:"你可知燕文纯被剜目那夜,也握着半枚这样的玉佩?"

池面薄冰乍裂,惊起只独脚白鹤,翅尖扫落中贵人灵均鬓角的霜色。

当夜楚云轩高热不退,恍惚间见燕文纯握着竹简立在榻前。

“楚云轩,西楚的气数将近,你我又是半生纠缠。”

说罢,燕文纯凄然大笑。

楚云轩于梦中惊醒,他正要唤金吾卫,却被中贵人灵均按住手臂:"陛下,无事,您该服药了。"

药碗底沉着新找的灵药,混着宗庙的香灰,苦得楚云轩想起与灵均在青州的时日。

五更天的梆子声格外凄清。

中贵人灵均立在登仙楼顶层的观星台,看楚云轩将燕室玉圭砸向铜鹤。

玉圭碎片溅入北斗星盘,惊动檐角栖息的寒鸦。

"灵均,你说,真的是寡人错了吗?"

楚云轩扯断中贵人灵均腰间的玉佩穗子,"灵均,告诉寡人。"

“陛下,无错。”中贵人灵均如是回答。

楚云轩忽然大笑,将穗子里的五色绳缠在腕间,"是啊,灵均说的对,寡人没错,是他们错了。"

闻言,中贵人灵均俯身拾起星盘碎片,掌心被割出血痕:"陛下会千秋万岁,奴婢会一直陪着陛下。"

话未说完,太极殿方向突然传来钟鸣,二十七声,正震落琉璃瓦上的积雪。

楚云轩望着中贵人灵均染血的掌心,突然想起北燕宗室被赐鸩时,也是这样用血手抓着诏狱的砖。

他踉跄着去够中贵人灵均的衣袖,却只抓到把带着鹤羽清香的雪沫。

“灵均,莫要离开寡人……”

“陛下放心,奴婢誓死不会离开陛下……”

“那就好,那就好……”

辰时阳光刺破云层,中贵人灵均正在整理楚云轩撕碎的《洞玄经》。

一阵风起,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沾着青州进贡的朱砂末。

楚云轩幽灵般出现在珠帘后:"灵均,你的咳疾是从替寡人试丹开始的。"

他手中握着灵均的脉案,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已经被毒物侵蚀。

中贵人灵均却将药方投入炭盆,火舌不断舔舐,火光映出他面容上的淡然。

"陛下,奴婢甘之如饴……"

中贵人灵均话音未落,羽林卫急报入内。

冀州军已连破三城,先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旗上白鹤与楚云轩射落的那只一模一样。

楚云轩攥碎脉案,看纸屑从指缝漏下,像极了中贵人灵均这些年为他试药时洒落的药渣。

殿外忽起鹤唳,他夺过中贵人灵均手中的经卷掷向虚空,泛黄的纸页在朔风中纷飞如二十年前青州那场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