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轩闭目听着更鼓,指腹摩挲袖中暗藏的短刃。刀刃是陨铁锻造,吞口处嵌着枚鸽血石与冀州王冠冕上那颗如出一辙。
天子驾临,承文将军倒显得格外淡定。
此刻,将军府的观星台上,承文将军正捧着星盘演算。
紫微垣东南有赤芒犯斗,正是应在冀州分野。
楚云轩仰头望着那颗妖异的红星,指甲竟然掐进皮肉里。
果然如他所料:西楚的软肋从来不在北境,而在冀州……
"传影卫。"
回到紫宸殿时天边已泛青白,楚云轩命人将窗棂全部推开。
北风裹着寒意灌进来,吹得案头奏折哗啦作响。
他站在风口,看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成狰狞的鬼面。
暗卫首领跪在阶下时,殿角铜雀灯突然爆了个灯花。
楚云轩正用银签拨弄香炉里的灰烬,迦南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中,他状似无意地问:"听说冀州今年新贡的雪貂,毛色格外光亮?"
"回陛下,是取了去岁立冬后第一场雪时猎的。"
"可惜了。"
楚云轩轻笑,将银签猛地插进香灰,"皮毛再好,终究是畜生。"
他转身时玉佩撞在御案角,镂空的龙纹里掉出些褐色粉末那是今晨从骨灰匣中取出的,混着半截没烧尽的密符。
暗卫首领的瞳孔骤然收缩。
"让潜龙卫去冀水边逛逛。"
楚云轩蘸着茶汤在案上画了道曲折的水纹,"听说那边的芦苇长得太高,该割一割了。"
他顿了顿,指尖突然发力,在黄花梨木案面上生生抠出五道指痕,"尤其是襄平城南,听说有户人家养了不得了的鸟儿。"
更衣时,中贵人灵均发现楚云轩的中衣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楚云轩却恍若未觉,任由宫人替他换上绣金寝衣。
当鎏金帐钩放下时,他突然说:"明日宣翰林院拟旨,寡人要重修王陵。"
拂晓时分,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
楚云轩站在露台上,看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宫阙。
他手中握着半块残玉,断裂处还沾着经年的血渍这是十七年前父亲死去的那夜,他就在灵前捧着的玉佩。
"陛下,御史台张大人求见。"
"让他去暖阁候着。"
楚云轩将残玉收入贴身的荷包,转身时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记得把新贡的君山银针沏上,张卿最爱这个。"
穿过游廊时,楚云轩忽然驻足。
廊下挂着个鎏金鸟笼,里头的画眉正在啄食。
他伸手逗了逗鸟儿,突然捏碎了那粒玉粟。鸟喙划过他虎口,血珠滴在笼底的雪貂皮垫子上,很快洇成暗色的花。
……
拔除了隐藏的各方势力,冀州上下一片清明。
李明月也在出征之前赶回了冀州。
当李明月踏入农庄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他那身玄色锦袍上,映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步履从容,眉目间却隐隐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苏珏站在廊下,远远望着他,心中微微一震。
李明月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仿佛与这世间格格不入。
苏珏一眼便看出李明月的步伐虽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仿佛每一步都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衡。更令苏珏在意的是,李明月的目光那双眼睛深邃如潭,却隐隐透着一股历经沧桑的疲惫与冷寂。
苏珏不动声色地迎上前,拱手行礼:“苏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李明月微微颔首,声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