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
时间倏忽而过,破庙里的灾民有的来,也有的走。
而来得人多了,人多嘴杂,自然说什么的都有。
任我行呆了几日也跟着走了,苏珏又是孤独的了。
又在破庙里将养了几日,苏珏身上的伤势基本痊愈,老瞎子也说他恢复的不错。
苏珏便到京兆府衙门去领救济银两。
清晨,秋爽薄雾,他身上只得一件破旧的灰色粗布夹棉袍,可因为走得快,竟也丝毫不觉得冷,走到衙门跟前时脑门上都有了一层薄汗。
此时,衙门前领取救济的灾民已经不多,但还是专门辟了一间房来做这事。
苏珏冷眼看着,只见登记、入册、放银、画押等手续井井有条,丝毫不见错乱疏漏,心里不禁暗暗赞叹。
要知道赈灾救济的银两因为灾民人数多,流动大,所以去向难追,是最易被克扣贪污的。
如今西楚形势逼人,这一项倒是没有错漏,大约是出自杨丞相的手笔吧。
在登记名册时,苏珏用了慕容清的名号。身份文书是早就准备好的,谁也不会去怀疑他什么。
领了钱出得门来,苏珏举目远望。
今日天气晴好,一眼便可以看见不远处的王城,金砖碧瓦衬着蓝天薄日,说不出的华美庄严。
这几日他反复思量着伤好之后该如何接近楚云轩,由人引荐显然是最好的的法子。
只是……
眼光定住那巍巍王城,苏珏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一幕幕往事。
“只是,该选谁呢……”
苏珏看着手里的银两自言自语,听着旁边和他一起领完银两出来的灾民对杨丞相感激涕零发自肺腑的称颂,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之后,苏珏先去集市买了几件干净衣物和日常用品,又打听着在城东的一户小院中租了间屋子。
屋主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一生未娶,他自己住在东厢,就把西厢房空出来租赁度日。
看苏珏一副读书人的样子,老头对他甚是客气周到。
待把一切安顿好,看看这除了一几一榻,唯余四壁的陋室,再看看桌上那买了东西租了房子后剩下的,单薄稀疏的两块碎银和十几个铜钱,苏珏抬手按住眉心,再一次仰天长叹。
兜兜转转十几年,他又要像在无名村时一样过日子了。
然而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便不会再回来,那时的他是无名村里无忧无虑的少年苏十三,思想和灵魂还是新元纪的底色。
可如今呢,两次死而复生,之前他被保护的太好,又养尊处优多年,当年的那股心气早就不剩不多。
诚然,他懂兵法,善谋略,政治经济,天文地理,武学医术,诗词歌赋,丹青书法,抚琴吹笛……
所有人都说他胸中有大丘壑,懂的东西很多,但现在让他脚踏实地的过日子委实有点为难他。
所以踌躇了几天,又靠房东老头几个烧饼,一碗米粥的周济下,苏珏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于是苏珏拿着余下那点钱,买了些笔墨纸砚,在靠近王城的东市街口的转角摆了个卖字画的小摊。
他本就是性情疏阔的人,从来不觉得靠劳力挣饭吃有什么低贱丢人的,再加上从前也做过生意,卖过吆喝,自然是放得开的。
再加上模样俊俏,倒是吸引了不少顾客。
但生意却是不温不火。
摊子摆了几日,苏珏发现这里的主要的客户群既有买醉寻欢的公子爷,又有酒楼歌肆中的姑娘们。
明白了受众群体是谁,于是苏珏把他摊子上的画分成了两大类。
一类是花鸟仕女,相思相恋类的诗词曲赋。
另一类是山河水墨,文人雅士的词句文段。
除了像其他摊贩一样大呼小叫的拉客,苏珏又觉得既是卖字,便该风雅一些,于是咬咬牙买了把琴,每日坐在摊前素手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