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宸来之前便已打定了主意与他周旋,索性便向前几步坐在了矮榻上,他是不怕与他耗下去的。
“宫里越来越冷清了,你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说着,承文将军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止不住,“可我们这些人的路,又何曾是能自己选的?”
林宸不禁深吸一口气:“是啊。”他端起酒杯,侧脸看着承文将军,“权力场中人人都身不由己,但自己的心却不是。”
他一字一顿地对承文将军说道:“你我是不一样的。”
“不,我们是一样的,这长安城里没有人的手是干净的,他们都忘了自己的心?
朝中党派林立相互倾轧、有人贪财逼迫良民、有人纵容本家豢养盗匪有人藏污纳秽,有人阳奉阴违。
林丞相,再想想自己,你的手难道也是干净的?”
承文将军似是喝醉了一般,有些话本不该说出口,可他偏偏说了出来。
“是啊,不干净了,早就不干净了。”
林宸摇头苦笑,然后饮尽杯中之酒。
“所以,我们应该一起合作。”
兜了这么大一圈子,承文将军终于表明了意图。
“合作?”林宸面带疑惑,他们两个合作,实在有些新鲜。
“对,就是合作,林丞相,本将军向你保证,陛下一定高兴。”
承文将军说的神秘莫测,这确实引起了林宸的兴趣,“将军不妨说来听听。”
“倒也简单,投其所好。”
承文将军将酒杯重重一放,门外等候多时的神使抬着两个盖着红布的东西鱼贯而入。
“林丞相,你过来看看,这两样东西如何?”
闻言,林宸起身掀开红布,两块通体纯白的玉石映入眼帘。
“承文将军,这是?”
面对林宸的疑问,承文将军笑得神秘,“陛下现在最想到的东西。”
话音刚落,林宸立马明白了承文将军的意思,二人心照不宣。
“好,本相明白了,那就合作愉快。”
“好,合作愉快。”
聪明人之间从来不用多说什么,利聚而来,利散而去,无论从前如何,他们在此刻达成了共识。
“天色也不早了,我着人送林丞相回府。”
“多谢将军。”
……
这日吃过晚饭,苏珏自己一人去了浮玉山的祠堂。
月明星稀,百鸟归林。
关上祠堂的门,隔绝了一切喧嚣。
苏珏在一众牌位前默然呆立,目光在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正中间的牌位上。
看得出来,打理祠堂的人照管得很精心,每一个牌位都光洁如新。
他影影绰绰觉得那些人的灵魂还在看着他,牌位不再是冰冷的木牌,而是他们温柔的眉眼。
但苏珏还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跪了下来。
苏珏怆然地想,相见无归期,阴阳两相隔,他们已有一年多未见,不知那些故人是否安好。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私怀谁克从,淹留亦何益。僶俛恭朝命,回心反初役……”
他刚念了四句,祠堂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不知何时,外面又起了风,北风呼啸着闯入苏珏的衣底,带起阵阵寒意。
苏珏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爷和季大夫。
二人皆是一袭素衣,立于门前,巍然不动。
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但在夜晚昏暗而冰冷的光线下,苏珏看见他们悲伤地凝望着他。
苏珏来时那种“谁也先别管我”的气势倏然软化,他此生的牵绊太多,顾虑太多,永远也无法真正的放下。
他又不愿让旁人跟着伤心。
先生和闻瑾是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