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去青年公寓。”

封凛对司机报了个地址,然后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白默年身?上?,刚才聚会的时候人太多,他们都?没顾得上?好好说话,现在终于可?以安静独处一会儿。

封凛闭目靠了片刻,感觉醉意稍稍平复下?去,这才在光影中偏头看向白默年,隐在碎发?后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似笑非笑用手语比划道:

【跟我单独在一起,怕不怕?】

他如果真是个坏人,白默年这种情况,估计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白默年静静望着封凛,昏暗的光线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病态的迷恋,修长苍白的指尖缓缓抬起,动作轻柔乖驯,像个无害的猎物:

【为什么要怕?】

白默年的目光黏在封凛的喉结上?,像冰冷的蛇信缓缓舔舐过皮肤,他嗅着对方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想象着如果封凛真的对他做点什么那反而正中下?怀。

他很清楚,自己的乖巧只是精心雕琢的假象,内里早已腐烂成一片沼泽。白默年不知道一个正常人失去听力?后在死?寂无声的世界里困了十几年会不会疯,他倒是早就真的疯了。

只不过歇斯底里并不是他的习惯,他更喜欢在平静中泥足深陷,以至于这么多年来都?无人察觉。

与此同?时,封凛也在借着朦胧的光线认真端详白默年,端详这个前世不过一面之缘,这辈子却和自己产生纠葛的人,只觉得阴郁而又漂亮,像他师父常年供奉在祖师爷香案前的一块通透墨玉。

据他师父说,那块玉美则美矣,却沾染了太多阴煞之气?,所以要供在香案前好好经受教化?洗练,等什么时候变得白皙无暇了,才算功德圆满。

可?封凛就觉得那块玉黑色的样子最漂亮,他是很喜欢黑色的,衣柜里挂着的衣服全是黑色,由?此可?见一斑,而现在在他眼里,白默年就像是那块墨玉。

【你真人比照片上?更帅。】

白默年耳朵尖红红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聚会上?,很多人都?想和你说话。】

白默年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高兴,有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觊觎的感觉,以至于笑意未达眼底,细看情绪冰冷。

【他们不重要。】

这句话封凛说过两遍,他当时是这么认为的,现在也依旧这么认为,因为命格受限,他从离开道观步入社会的那一天起就在过穷日子,而贫穷也让他见识到了数不清的人情冷暖。

群里那些人的追捧,对封凛而言就像围着鲜花飞舞的蜜蜂,花开的时候成群结队,等有一天寒冬来临,花朵枯萎衰败,那些蜜蜂自然也会跟着离去了。

只有白默年。

只有这个沉默到很容易让人忽略的青年,会在他没钱吃泡面的时候悄悄点好三餐外卖,会在天冷的时候帮他买好各种衣服,会每个月都?按时给他转钱,在封凛的记忆中,连对他恩重如山的师父都?做不到这个地步。

今天终于见面,那些被?屏幕阻隔的情绪一瞬间汹涌起来,只是当事人都?太过克制隐忍,以至于无人察觉海面下?方的暗流涌动。

车辆在马路上?飞速疾驰,司机专注盯着前方路况,如果他能?抬头看眼后视镜,就会发?现原本?坐着的两个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倾倒在了座椅间,姿势一上?一下?,暧昧难分。

是封凛先主?动的吗?

应该是吧,毕竟他把白默年压在了座椅上?,脖子上?冰冷的钛钢项链悄然滑落,在黑暗中闪着银光,随着车子的轻晃摩擦着白默年苍白清瘦的锁骨,留下?一道几不可?见的红痕。

封凛垂眸望着身?下?的人,眼底藏着似有似无的笑,无声问道:“怕不怕?”

白默年似乎愣住了,睫毛轻颤,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像是被?猛兽按在爪下?的猎物,安静得近乎乖顺,片刻后却是缓缓抬起手,主?动攀上?了封凛的后颈。

那代表无声的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