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熹其实撒了谎。
定国公闻人崇并没有?忙着排兵布阵,而是被北阴王叫去了,毕竟张子构的死总要给个说法。闻人熹一向叛逆尖锐,所以北阴王甚少与他正面交锋,出了事都是选择直接找他爹。
还?是上次的那条密道,只是见面的人变成了两个,北阴王端着茶杯坐在上首,不紧不慢用盖子撇去浮沫,饮的赫然是专供帝君的大红袍,九龙窠六株母树年产不足一斤,也不知?他是怎么得的:
“闻人兄,你我也算是旧相?识,既然当初约定好共谋大业,彼此就该通力合作,我在凉王府曾经安插过一名细作,原指望发挥奇效,却不曾想今日?被人发现悬尸于诚王府外,你猜是谁动的手?”
定国公假装没看见杯盏上僭越的龙纹,面不改色道:“老夫近日?出征在即,倒是无暇顾及外间,竟不知?出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敢问王爷可查到了凶手?”
北阴王笑了笑,他本就生得圆滚,此刻更是一脸慈祥无害:“凶手至今未查出来?,本王只?知?他临死前最后见过的人是世子,倘若想知?道事情经过,恐怕只?有?去问世子才能知?道了。”
定国公听不出情绪的沉声?问道:“王爷难道怀疑此事是熹儿所做?”
北阴王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本王怎么会怀疑世子呢,毕竟定国公府和本王早就捆在了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此时生了反叛之心,只?怕下场尤甚那名细作。”
“我那个病弱的侄儿虽然深得帝宠,如?今也颇有?几分名望,待岳撼山得胜还?朝便是最有?希望继位的皇子,可惜体弱多病,便如?烛火将熄,纵有?鲲鹏之志也难御风而行,闻人兄切莫被眼前小利所迷,而误了你我大计呀。”
他这番意味深长的话一是威胁,二是提醒,千万不要因为楚陵一时的风光而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否则下场只?会比张子构还?惨。
“王爷放心,我自省得!”
定国公语罢冷冷拂袖离去,他年轻时也是从阵战上下来?的,大权在握多年,又怎么能容忍旁人指着他的鼻子威胁。
北阴王这个老匹夫!无非是见诸皇子之中?最有?竞争力的楚圭已经失宠,剩下一个体弱多病的楚陵不足为虑,而帝君又已经年迈,自觉皇位已经十拿九稳才这么猖狂,焉知?他日?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个细作,死了就死了,值当什么?
熹儿早就和他说了,是北阴王指使?那名细作毒害凉王在先,这才被他灭了口。
真是好毒的心思,凉王死了,难不成想让他儿子年纪轻轻的去守寡?帝君追查起来?,熹儿身?为枕边人难道就能逃脱得了责任?
还?话里话外警告他们不许背叛,看见凉王风光就暗中?投靠,笑话,什么叫投靠?!老丈人找女婿能叫投靠吗?!
惹急了他们定国公府还?真就扶持凉王怎么了,文才德行出众不说,还?最得帝宠,不比扶持北阴王那个老匹夫胜算大吗?!就算身?子弱了点,扔到军中?狠狠操练几年不信强壮不起来?,这叫大事吗?!
于是在门口把守的护卫眼见定国公脸色阴沉地负手从书房走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最后不知?为什么,忽然又挺胸抬头起来?,威风八面地回了军营。
阎拓和张子构的死注定成为了一桩无头悬案,直到定国公已经借着边关换防的名义暗中?率领大军前往北部,皇城司还?是没有?查出任何线索,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八月树荫葱茏,浅淡的桂花香气盈满了街道,楚陵早已命人将张子构的尸身?暂时收敛在木棺中?,只?等吉日?再行落葬。
反正尸体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了,早几日?晚几日?也无所谓。
朱笔在皇历本上圈出一个数字,九月初三。
楚陵目光悠远,若有?所思,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那不仅是张子构埋棺入土的日?子,更是东突厥使?臣团进京面圣的日?子,他放下朱笔轻轻逗弄着桌案上盘踞的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