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桌上?的棋局厮杀惨烈,黑子已赢半壁江山。
是夜,楚陵梳洗过?后披着?外袍在书房中?练字,桌边放着?一盏紫铜雕花灯架,外面蒙着?层透明?的宫纱,暖黄的烛光柔柔透出,照亮了?宣纸上?风骨端正的字迹,一笔一画看似温润平和,实则都蕴藏着?劲峰,似要化作?无形的利刃,硬生?生?剐去?旁人?的一层血肉。
萧犇推门而入,走到楚陵身旁低声道:“王爷,果然不出您所料,崔先生?入夜之后就借口要回家探望母亲,从后门悄悄离开去?了?四王爷的府上?。”
楚陵轻轻摆手:“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他语罢随手搁笔,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请君入瓮”四个大字,蜿蜒的墨痕就像外间暗沉的天空,莫名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四皇子楚圭的府邸坐落在清平坊,位置稍显僻静了?些,据说是当年分封之时他自己请求的。崔琅避人?耳目一路来到府门外间,盯着?牌匾上?方的“诚王府”几个字看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最后迈步走上?台阶,对守门的仆役低声道:“在下有要事求见诚王,烦请通报一声。”
守门仆役看见他也没有多问?,直接取了?一盏灯笼照路,推开角门道:“王爷吩咐了?,您若过?来直接进去便是,不必通报。”
更深露重,夜色无尽。
那名仆役在前面提灯引路,寒风迎面吹来让人?脸都冻僵了?,崔琅却?仿佛毫无所觉,低头跟着?前方那点微弱的光芒麻木前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处亮着?灯的阁楼外间。
仆役收了?手中的灯道:“王爷在里面等着您。”
崔琅闻言这才像缓过?神来似的,拱手一谢,迈步走进屋内。当他进去?的那一刹那,炭火暖气迎面扑来,冻僵的手脚总算恢复了?几分知觉,转身看向左侧,那里放置着?一扇轻纱制成的屏风,画的是江山千里图,起伏的山峦后方依稀可以窥见一抹男子身影,只是看不清真容。
“崔先生?别来无恙,深夜到访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屏风后方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虽是熟稔寒暄的话,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只让人?觉得惴惴不安。
崔琅对着?屏风施了?一礼:“您之前派在下打探凉王替帝君准备的贺寿之礼,如今已有眉目了?。”
“哦?”屏风后面的人?来了?几分兴趣,“是什么?”
崔琅静静低头:“凉王让在下帮忙画一幅《群仙献寿图》。”
“猜到了?,毕竟七弟一贯中?规中?矩,甚少在群臣面前抢风头,怕是又和往年一样,本王今年打算送一幅《万寿贴》呈献御前,只是遍寻书法大家都不甚满意,听闻崔先生?不仅丹青一绝,更是写得一手登峰造极的好字,不如就替本王代劳一二?”
崔琅微不可查皱了?皱眉:“在下的字实在上?不得台面,恐有负王爷所托。”
“本王既然开口,便是看过?先生?的字觉得满意,先生?又何必自谦?”
与此同时,屏风后方忽然缓缓走出一抹身影,却?不是诚王楚圭,而是一名貌美婢女,只见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瓷瓶,里面也不知装着?什么东西,晃动时发出一阵轻微的水声。
“先生?若要作?画,除了?名贵纸笔,自然少不了?朱丹靛青这些上?好的颜料,画《群仙献寿图》最后一道工序时莫忘了?将此物掺进墨中?,定可助你画作?大成。”
崔琅心中?一惊:“王爷,此物是什么?”
“是什么不重要,先生?只用知道如今翰林院有一个六品编修的闲职,待此事得成,本王愿意替先生?作?保补上?此位,要知道纵然状元及第,也不过?如此了?……”
伴随着?屏风后方那道意味深长的声音逐渐消弭于空气中?,屋内烛火也跟着?轻晃了?两下,明?明?里面温暖如春,却?偏生?让人?感到一阵彻骨寒意,崔琅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