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目躺在病床上,四肢都被黑色的电子镣铐锁住,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因?为治疗过程太过痛苦,他难免陷入狂化挣扎,清瘦的手腕已?经被磨得鲜血淋漓,医生简单用纱布处理了一下,但血色还是从底下一点点沁出,看起来触目惊心。

脚腕没有磨伤。

因?为那双腿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因?莱自从那年从污染区的死亡沼泽中爬出来后,脑海中的精神力就有一部?分产生了异变,并?且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开始吞噬感染剩下的正?常能量,他起初还能压制住,但后面就越来越困难,直到几天前?的夜晚忽然凶猛反噬,被紧急抢救送进了医院。

他艰难抬头看向病床上方的天花板,然后扯了扯脖颈上戴着的电子镣铐,试图让自己的呼吸轻松一些?,然而上面红灯闪烁,感应到有人试图以外力破坏,瞬间收紧了几分,等过了大概十秒左右才缓缓松开,仿佛一种?无?声的警示。

真像一条半死不活的狗……

因?莱冷冷扯动嘴角,浅灰色的眼眸盛满了无?尽的讥讽,他以为自己这辈子最差的结局不过是死在战场上,却没想到世界上比死亡还可怕的事比比皆是。

攥住电子镣铐的手到底缓缓松开,无?力落了下去。

因?莱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进入睡眠,仿佛这样就能让时间过得更快一些?,然而哨兵敏锐的听力总是让他不受控制听见?楼下病房传来的动静。

那是一家四口。

住院的是在战场上受伤的哨兵父亲。

原以为他会?终身与呼吸机相?伴,但没想到恢复效果很是不错,孩子们雀跃的欢笑声一丝不少都传了上来。

真是温馨热闹。

他的治疗还要进行起码半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场面血腥失控,所以没有让任何人过来探望,就连爷爷也?不允许,怕对方看见?了伤心。

因?莱一个人躺在寂静空荡的病房里,几乎被冰冷的黑夜吞噬殆尽,他一度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了太平间里,就像他曾经死去的那些?战友一样。

但他目前?还不想死,起码现在不想。

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揭露,被安弥牵扯进去而无?辜丢了性命的战士也?没得到一个解释,他还不能死。

说?不清为什么?,因?莱在此刻忽然产生了一种?痛苦万分,想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念头,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精神力又因?此掀起波澜,一旁的仪器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电子镣铐自动触发,刺痛麻痹的电流瞬间遍袭全身,疼得他控制不住咬紧牙关,浑身冷汗直冒,喉间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

“咔哒!”

原本?紧闭的病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走进了一双黑色的皮质军靴,对方迈步上前?,最后停在了离病床不远的地方。

电流终于消退,留下的是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痛苦,连动一动指尖都觉困难。

因?莱虚脱闭目,鸦羽似的睫毛已?经被冷汗浸透。他苍白干裂的嘴唇因?为长时间隐忍紧咬,多了一抹刺目的猩红,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哑得不像话,语气一片漠然:

“出去,这里不用你巡房。”

他以为是值班医生。

然而对方闻言不仅没离开,反而走到了病床跟前?从容落座,床铺下陷,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只让人觉得冒犯无?礼。

因?莱眉头一皱,瞬间睁开双眼,他浅灰色的瞳仁浸在阴影中像是一片漆黑的深潭,偏偏带着霜雪般的冰冷,敏感到极点的情?绪比吊在悬崖边走钢丝还危险:“我让你滚出去听不见?吗”

阴鸷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床边坐着的人实在熟悉不过。

病房没有开灯,但月光皎洁,把地板照得发亮,也?清楚照出了来者的身形。对方闻言微微偏头看向因?莱,露出清晰面容,霎时间连月色都被夺去了几分光彩,俊美的脸庞在昏暗阴影中更显温柔,嗓音低沉轻漫,仿佛是笑着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