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的呼吸微微一滞,沉声道:“郡主从何得知?”
“柳廷尉不信我?”
柳叶盯着青画的眼,许久才叹息,“下官自然信得过郡主,只是……这事,郡主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有些事情不应该由郡主这等女儿家来承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得多。”
青画愣住了,呆呆看着他,柳叶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东西,他的神情有几分怅然,他才年近而立,
眉鬓却已经有了几缕华发,他的眼色深沉,像是个无底洞,只有眉宇间的一点点执拗神色,还依稀可以
看到当年那个初出茅庐、刚正不阿的木讷倔强模样,他再也不是那个会被宁锦捉弄得面红耳赤、气鼓鼓
喊孺子不可教也的书生柳叶了。
她离开六年,很多人都变了,除了墨云晔。
“柳廷尉早就知道?”
柳叶轻轻颔首,“洛扬怎么可能会贴身带着断肠的毒药……而那天,我派人整晚守着秦瑶,不见她有
行动,下毒之人,十有八九是墨云晔。”
“那你为什么不追查?”
柳叶没有回答,青画却霎时明白了,他压根就没法追查,假如追查到底,那势必会牵扯到她,她才
是那个给洛扬下蛊的人,而这样查下去势必会查到她问御医讨了并蒂青莘,牵一发而动全身,墨云晔要
洛扬死,柳叶就只能当他真的是畏罪自杀;墨云晔这招是仿效她给洛扬下的套儿,让他们不能深究,以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用她的计谋反其道而行之……
这是两方人达成的一个微妙的平衡,如果有一方违约,那么十有八、九死的是青画这方,他甚至可
以借着清君侧之名,把墨轩党派连根拔除,他不这么做,恐怕是因为觉得这个借口还不足以让他彻底清
扫……
天不冷,青画却清清楚楚地察觉到身体深处传来的凉意和战栗,上辈子的宁锦只知道墨云晔心狠手
辣,其实并没有见识过他在朝政上的手段,她以为他就只是冷血无情、心思细腻而已,这一次,她总算
是亲身体会到他靠什么爬上摄政工之位,清楚了为什么偌大一个朝廷,“墨云晔”三个字足够让那些大臣
变了脸色。
青画低下头喃喃:“那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左膀右臂?”洛扬手握兵权,又对秦瑶死忠,为什么……
柳叶冷笑,“郡主以为,以墨云晔现在的势力还需要一个手握兵权的左膀右臂吗?”
青画深深吸了一口气,明白了,狡兔死而良犬烹,六年前的墨云晔需要洛扬扶持,六年后的墨云晔
如何放心让洛扬手握兵权酣睡在榻旁?他本来就想要他的命!
青画闭上了眼,眼前见着的是墨云晔如月皓洁的微笑,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他的眼里总是澄
净温煦的,他会笑着说“锦儿,你来试药可好”,一句话,就可以让很多人堕入地狱轮回。
“郡主,下官希望您不要插手此事了。”柳叶正色道:“郡主只是暂住朱墨,回青云后是光明的前程,
切莫……”
切莫为了一个墨云晔贴上性命吗?青画低头勾起一抹笑,推开了雅间的窗户,抬头望着下面熙熙攘
攘的人群轻声道:“多谢柳廷尉好意,青画最宝贵的只有这条命,会好好珍惜的。”这条命,她会好好利
用起来,她要留着这条命让他血债血偿,留着这双眼看他沦落。
午后的街上还是很热闹,暖风吹得人惬意,也渐渐驱散了青画身上的阴寒,她眯着眼漫无目的地扫
视着底下热闹的人群,依稀记起的是上辈子宁锦带着宁臣招摇过街的情形;那时候她拿着一柄雕花的小
剑,剑尾上挂个小包裹,见着街上每一样东西都新奇,每一处景致都惊叹,那些小玩意儿买下来就丢给
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