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女子步步退让,失去的自由会越来越多。

发展到后来,出现了“小姐楼”,即女孩七岁起,给她们盖一座楼,关进楼里,每日只能见丫鬟嬷嬷,不可见男子,连父兄也不可见,以免被“玷污”,直至出嫁,才可见外面的世界,当然,其实是进入了另外一座大点的小姐楼。

再有就是明清大流行的裹足,这和小说里那些男主角喜欢威胁“敢跑,把你的腿打断”,本质是一样的。

男人们为满足根植在基因里的“绿帽恐惧症”,无所不用其极,不仅从思想上打造铜墙铁壁束缚女子,更是从身体上将女子摧折成残疾。

偏偏他们自己却是天性滥情的。

前世,甄青殷曾在实习期间采访过裹小脚的老人,每每回想,便无比庆幸无数前辈们前仆后继,推翻了封建王朝这座大山。

否则的话,按照裹小脚的趋势继续恶化下去,到她那个时代,可能女孩从出生开始便关进了笼子,不仅关进笼子,还要盖上布,以确保她们在给男人生孩子之前绝对贞洁。

甚至,有更恐怖、更严苛的礼法出现也未可知。

毕竟,在裹足、小姐楼出现之前,谁能料得到,男性对女性的摧残和压迫能歹毒至此呢?

这些话,甄青殷绝不会跟这个世界的任何人提起,就怕打开了某些人的脑洞,真的实施起来。

那些封建士大夫,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董素素在这个世界写了二十多个话本,亦是绝口不提裹足半个字。

太子一时沉默。

受到的冲击有点大。

甄青殷的每个字都很荒谬,但不得不说,真相就是她说的那样残酷。

作为既得利益者,或者说,作为获得了利益的加害者,是无法共情受害者的。

可是看破了又怎样呢?

只会痛苦、无力,哪怕他以后继承皇位,成了皇帝,也无法动摇这些根本,除非遭遇足以颠覆人类历史的重大变故,才有可能扭转所有人的认知。

他忽然醒悟过来,看破这一切、俯视这个世界的甄青殷,内心世界有多丰富,人生便有多荒芜。

难怪她从前对生命并没有什么留恋,不求死,但也不求生。

他从前乱吃卫颐的飞醋,是多么浅薄愚昧。

太子缓缓搂住甄青殷的腰,将她搂入怀中,无声地安慰。

“这些,孤怎么没在暴躁小番茄的话本里看见过?”

甄青殷眨眨眼:“是啊,为什么她明明隐晦地写了,你却没看到呢?”

太子复杂而沉重的思绪遽然一顿。

他又被耍了。

他看话本时,对胡扯八道的剧情通常是一眼扫过,有时连一眼扫过都欠奉,他的关注点都放在了如何生孩子上。

头一回夜探小娘子的闺阁,怀里抱着少女温香软玉的身体,脑子里飞过的话本文字,全部化成了旖旎绮丽的画面。

太子充满安抚意味的温柔怀抱,渐渐收紧,才忍耐下去的火,一瞬复燃。

“青殷,我……我有点难受。”

声音极尽沙哑低沉。

甄青殷逐渐不能呼吸,明知推不开仍用力推搡,艰难地说:“殿下,我困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好……”

话音落下,甄青殷整个身子失重。

她下意识闭紧险些惊呼出声的嘴巴,双臂勾住少年的脖颈。

朦胧的黑暗中,太子抱着她,走得极快,穿过层层纱帐。

将人放下,他半扶着她的腰,重重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甄青殷微微吃痛,正要推他,太子却喘着气说:“青殷,你好好休息,孤……孤走了。”

说罢,他万分艰难地松开手。

从前他随心所欲惯了,没有考虑她的名声,致使贾相当着她二叔的面攻讦。她不知,冯有喜转述贾相的话时,他有多愤怒与羞愧。

甄青殷讶然,没料到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