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画发呆出神的时候,书闲却是在看她,她穿着一身的绿锦,在这青山绿水中,真的有几分像是什

么山精树怪;书闲与她算不得熟识,只是凭着记忆里那个傻傻憨憨笑着的痴儿青画的印象,若不是五年

前那次,她不小心弄丢玉燕扯出二皇子的事情,她作梦都不会想到,宫中那个痴儿青画居然不痴不傻,

她有双清亮的眼眸,冷静得不像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平日里却是装出一副痴傻的模样,骗过了宫里所有

人;而时隔五年,那感觉越发浓烈了。

日影西斜的时候,桃花林边的灌木发出了劈啪的声响,一个穿着钟甲的年轻将士,从灌木的另一边

穿了过来,仔仔细细打量了桃林中的歇息的众人一眼,朝着书闲行了个礼道:“请问可是书闲公主?”

“是,请问……”

那将士从怀里掏出个卷轴跪交给了书闲,他扬声道:“末将秦远,奉摄政王令前来边境迎接公主,山

上无处安歇,请公主随同在下,于日落之前赶到山下,摄政王在山下客栈等候多时了。”

青画在听到“摄政王”三个字的瞬间一怔,书闲只是和亲,何须摄政工亲迎?她拿过书闲手里的文

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递,确定是墨云晔的摄政亲印,才稍稍放下些心来,却还是踟蹰,墨云晔,他想搞

什么名堂?

书闲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画儿,我们……”

青画笑了笑道:“公主先跟着秦将军到山下客栈吧,我过些时候自行下山。”

“那我把守备拨一半留下。”

“不必。”

“画儿……”

“真的不必。”青画知道自己的神情很怪异,或许像只冬眠了几个月的乌龟,春天才露出一点点脑

袋,她也才钻出了一点脑袋;阳光一照,她又缩了回去,探头探脑……明明墨云晔就在山下,迟早得面

对,她甚至已经作好了日后的计划,怎么让他一步步一败涂地;可是临相见,她却始终有几分难耐,况

且,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书闲终于还是没能拗得过青画,叮嘱了半天还是跟着秦远将军下了山:彼时日暮西山、风浅云清,

桃泽的粉韵儿染得林间溪水绿意夹着些红晕,把山谷衬得如同仙境一般。

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有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溪底的鹅卵石深深浅浅色调不一,其间缀着点点葱绿

水草,零星地游着几尾指甲大小的小鱼儿,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波光。

青画早就听闻朱墨的湖眉山是座仙山,山上奇花异草无数,更有许多罕见的药草滋生,小时候的记

忆虽有些模糊,但记忆里的某个角落,那满山的红艳艳还是颇为清晰的;当时,她不谙此道,如今却是

求之不得。

时隔十数年,青画抱着一丝希望,顺着记忆中的路向山上走,记忆中的路已经有些模糊,约莫半个

时辰,她才在小溪上游看到了那一片似曾相识的红艳艳,除了满溪的药车,溪边有块月白的巨石,

石头上却还坐了一个人,那人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仍背对着她看着溪中浅草落花。

那是个绛紫的背影,三千黑发如墨,被一个紫玉的束发环着,饶是晚霞的金光都难以比拟的氤氲。

青画瞪大了眼睛,心跳如雷,她的指尖发颤,划过衣锦的温度是冰的;她曾经那么熟悉他,熟悉到

时隔六年,只要一个背影,她就能把他给认出来,毫不迟疑。

墨云晔,怎么会是他?青画屏着呼吸站在巨石边上,眼里翻腾着比晚霞还要刺眼上千百倍的火焰,

如果有什么情感比痴恋更刻骨铭心的话,那便是恨,满门抄斩、血洗宁府,凶手就在眼前……她却不能

杀他!他一条命太低贱,怎么能偿还宁府上下那么多条人命?

墨云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