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死人没兴趣,何况不是吐在你身上。”

金克年扬眉调笑:“原来江少不只有白衬衫的癖好,还有洁癖啊?”

“滚蛋,老子才没那种癖。”

两人来回互损时,忽然有服务员过来,附在金克年耳边说了几句话。

江弈疑惑:“怎么了?”

金克年抬头问:“是谁?”

服务员说:“没报名字,他只说来接人,是个年轻先生。”

江弈捏起花生扔进嘴里,毫不在意地说:“这里没他要接的人。”

他经历过太多这种事,也隐隐猜到怎么回事。但既然进了这个包厢,哪有那么轻易出去的道理。

服务员也上道,得了主人态度很快离开。江弈嚼吧嚼吧花生米,还是忍不住骂出声:“早晚我让他求着我操丶他!”

“行行行,知道你夜场第一交际花,不然怎么能把魅金搞的有声有色。”

金克年安抚了他几句,耳朵突然一动,匆匆拿过麦克风站起:“这段我得来!”

江弈跟金克年混了三四年,常年被迫听牡丹亭洗耳,虽然仍旧不懂金老二对此曲的执着,但经典段落他也算是耳熟能详。

这一节是杜丽娘梦里见柳生,心叹柳生之俊俏。

想到接下来一段戏唱的是二人翻云覆雨的淫词艳曲,江弈不禁笑:“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喜欢牡丹亭了,别人爱看小黄片,你爱听小黄曲。”

金克年掐好兰花指,端正身子清了清嗓,随着曲续唱:“是谁家少俊~来近~~远”

婉转悠扬,字字如诉。

包厢门被推开。

屏风后很快绕出一个人。

“远”字才吊了一半,金克年却突然卡在了半截,不上不下。

江弈抬头看他:“怎么哑了?”

金克年呆滞地用麦克风指着屏风那边:“你说我穿白衬衫,能有他帅吗?”

“怎么,想通了?想试试我的技术?”江弈恶劣地笑着,随他的指向看去。

白色跟尖刀一样刺入他的眼中,他甚至不用去看脸,那瞬间他太阳穴鼓动,血光闪电般的充盈了他的视线。

猝不及防。

每次都是猝不及防。

每次看见这个人,他都会有这样扎眼硌心、如鲠在喉的感觉。

太过用力,他的拳头被捏的嘎吱作响,青筋一条条跟泥鳅似的凸出来。

第 13 章

江弈双眼死死盯着来人,僵硬地站起身,目光里面蕴藏着比四年前更浓烈的情绪。

“敢迤逗这香闺去沁园,话到其间腼腆,他捏这眼,奈烦也天。”

那边还在唱柳生与杜丽娘眉来眼去。

这边眉不来,只有眼去。

纪九韶走出屏风,站定,与两人隔桌相对,依旧是江弈恨透的漠然。

江弈没有从他眼中看出一丁点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惊异,真是一丁点都没有,与四年前自己跟狗一样离开C市的时候一模一样。

漠然得令人憎恶。

他这人的自尊其实不多,但纪九韶这个人仿佛生来就是践踏他仅剩的那点自尊而存在的。

明明我就站在你眼前!我狠狠打了你的脸!我违背了承诺!我在挑衅你纪九韶!

江弈可以察觉到自己的咬肌在控制不住的细微颤动,眼前不停地闪过大片红光,目眦欲裂。

是金克年先给了他一手拐,挤眉弄眼:“老江,你的癖好啊?!白衬衫!质量绝对上乘,不拿下这个我他妈看不起你!”

金克年说这话的时候,那边的戏正好唱罢一截,正是最后一个字落完、锣梆未起的时候,包厢出现短瞬的寂静。

于是,整个包厢里的活人,每个字音连标点带停顿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自然也包括纪九韶本人。

纵然二皮脸如金克年,这时也不由得窘迫得缩了缩脖子,看着对面的人尴尬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