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声继续道:“我原本该姓年,我六岁时年家站错了队, 父母又相?继病故……是爷爷以收养朋友遗孤的名义?把我带回纪家交给齐伯照顾,那时我年纪还小,纪年也先挂到齐伯名下打理。我离开前将它交给了九韶,那是我当时唯一能够补偿给他?的。”

纪老的四个?儿子修齐治平,纪小希的爹纪均安是纪修的儿子,而乐茜是纪齐的养女,那么纪小希的父母……是名义?上的堂兄妹。

所以小学鸡就因为她和纪均安是名义?上的堂兄妹成了所谓“孽种”?江弈不禁摇了摇头,高门大户的讲究他?理解不了。

一路过来滴水不进确实口?干舌燥,江弈吹凉了茶水一口?干干净,敲敲桌面示意佣人续满,又问:“不过你既然?改了姓纪,也没听说你跟纪九韶一样被逐出纪家,纪年怎么会不算纪家的?”

日光透过彩色玻璃花窗投映在红绒座椅的位置,乐茜敛下的纤长眼睫也沾上一些如梦似幻的色彩。

她静坐在光影中,隔了片刻,眼睫微颤,缓缓揭起,柔和的声调里多了如影随形的疲倦:“因为我的父亲,纪家不想认他?,而我……更让爷爷失望。”

“你问我,为什么要把小希留在纪家,”乐茜这时终于愿意告诉他?,“因为我和父亲所为都对不起纪家。”

“不过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她瞧起来仍然?羸弱疲倦,但透着一股不屈的倔犟,“所有?人都认为小希的出生是个?错误,我不认为。我以为能改变爷爷的想法,只是……人力有?穷,我用了很?多年,还是没有?做到,没办法让他?接受我们?和小希。”

听着这些话,江弈太?阳穴开始隐隐抽痛,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叹,复杂的伦理关系才是纪家不接受纪小希的根本原因。

“你本来就应该姓纪。”纪年集团的名字最?初应该是取自乐茜父母的姓氏。

“是。有?了小希后我才知道,我父亲是爷爷的亲弟弟留下的唯一子嗣,他?年轻时为了母亲离开纪家,入赘与纪家水火不容的政敌,年家……从来不是什么朋友的遗孤,是没人愿意提起的纪家视为侮辱的人的女儿。”

即使自叙着难堪的身世,乐茜脸上也是一片恬静,没有?露出丝毫不自在,只是她的语气疲乏寡淡,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疲倦,她好像过去?累得太?狠太?久,即使在国外平静生活这些年,也已没有?去?在意别人想法的精力。

即使不清楚乐茜所谓的“人力”到底做了多少?尝试,江弈此时也听出来了,那一定是段相?当惨痛深刻的过去?。

放下茶杯,江弈扶住额头缓缓揉按额头,乐茜和纪均安不止是名义?上的堂兄妹关系,是真的有?血缘关系,而且爹是让纪家蒙羞的背叛者,妈是政敌家的女儿。

这样看来,小学鸡被称作孽种不冤枉,他?父母甚至父母的父母这关系拿出来里里外外都不好看,也不好说。

江弈勉强消化掉这团乱七八糟的关系,又疑惑起来:“这么说纪年其实跟你爸、你和你儿子一样,纪家不想认,甚至恨不得跟他?们?没关系,那纪怀铭去?惦记它干嘛?”

“不。”乐茜轻轻摇头,“年家倒台,父母过世后,是爷爷派人将我接了回纪家。如果爷爷当真不想认我父亲,根本不会管我是死是活,那时候他?终究还是将我视为纪家的孙女。纪年跟那时候的我同样,爷爷可以愿意认,也可以不愿意认,没有?任何人能说什么。”

“爷爷没收回纪年的用意,怀铭也心知肚明。”乐茜轻声说,“纪年是爷爷留给自己?和九韶之间的一块台阶。爷爷其实还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