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只在那片山住着,不外走,每每苏到山下,它便似有感应般大吼着跑下来迎接了苏与其进山野放野玩。这种紧急时候,以虎代犬搜索追踪苏之痕迹,可行。若找到苏,以苏重情的性子,见到大王便要心先软上好几分。

武帝胸口急速起伏着,听了这话话眉眼还是一片阴翳,但好歹停下了手中的剑。

他走过去,把弟弟拉起来,说话时一个字一个字上下牙齿咬合,像是恨不得把这些话都咬碎:“悔之无用,京中并非太平,朕最怕这蒙人受人支使。”

说着,姬武居高临下看着姬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叹,半跪下来把垂头埋于膝间的弟弟抱在怀里,面上一片坚定。

“苏必能找回。”

他知道弟弟这会在想甚,他又何尝不是?

姬霆的声音闷闷传出。

“他竟能那般狠心……说走便走……怕是……怕是……嫌弃朕之心意,还是觉得朕背德违伦,叫他受了……玷污……”

“他怎的能那般狠心?他怎能?”

声音里带着一丝微颤哭音,咬牙切齿,姬武跟着疼痛的胸口微微颤抖,眼角也不由得酸涩。

小的时候,他们连哭的权利也没有,互相依偎着在黑暗里煎熬着坚强着,长大了为了仇恨苦练武艺,别人努力十倍,他们便努力百倍,十岁开始斗猛兽,从徒手撕兔捉鸟,到斗狼杀虎,游走生死,都没有流过半点眼泪,而现在,他们尝到心被人撕开的痛,尝到这种痛到无以复加的眼泪,是酸的,是涩的,是苦的。

这是多么令人痛恨的感觉,又是多么令他们发觉自己竟然还有软弱一面的不堪。

而这些,都只是心爱的孩子弃自己不顾远走高飞的举动带来的。

姬霆很久未曾被打击成这般模样了,他是兄长,他感同身受,可他不能萎顿,得让兄弟振作起来,像当年为了复仇那般,坚定目标,破开眼前的障碍尽快把苏找回来,在消息走漏引起朝廷内外大动荡之前。

姬武粗暴的掰起姬霆的脸,兄弟两眼睛对视着,像是要看进姬霆心底里去,姬武道:“便是嫌弃,汝能放下他?”

姬霆闻言,过了一会儿缓缓又坚定的摇头。

姬武便对弟弟扯出一个生硬又有些扭曲的笑:“既不能放,那就快些找回来,占了他,对他加倍的好,时日长了,总是能叫他自身至心只有吾二人。”

等姬霆点了头,姬武便甩开弟弟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那还在此浪费时间作甚?想法子快把苏找回来才是头等大事。”

姬霆又坐了几息,再次抬起头来,脸上的颓丧、后悔、绝望等气息已经不见,他站起来,脸上露出一贯温和的笑,抬指自然的抹去眼角那一丝湿润。

有禁卫来报镇中已经搜索完毕,并未发现太子踪迹,姬霆追上兄长,并越过兄长一步在前。

“去码头。”

京城,载着制石灰的匠人的车子离了城门,在兵马司的人马护送下望着何县乐县过去,这队人马出城行了一日行程,到了半夜突然遭到了伏击。

驿馆被包围着,匪徒们并不冲杀,而是一波又一波的带火箭雨,冬天风大,火起得极快,等里头睡着的人发觉时已经浓烟滚滚,四处皆是火舌,住客们连外裳都顾不得穿,抱着头赤着脚便往外逃,然而歹徒们把守在外头,见出来一个便射杀一个。

惨叫声先时很大,慢慢便消了去,直到外头堆起好些尸体,被一一看过又丢进火里燃烧,有歹人往后打马走到较远的一片小坡地,向被十人拱卫其中的一个高大戴着骇人狼面魈头的大汉禀报:“大将军,都除掉了。”

这人魈头狰狞,一双眼睛深深幽幽看着驿馆化为残火灰烬,他轻笑一声:“向京城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