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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秋很快回到教室,在喻明希包里翻到了?他说的药品。
她的心跳还是?有点?快,而且是?跳空的失重感,不大舒服。她知道,刚才的情况让她一下子回到几个月前,妈妈弥留之际,老师突然在上?课时?间把她叫出去,说父亲通知她赶去医院的那种惊恐。
一只飞鸟略过窗外,把透明的光割裂了?一瞬。
她闭上?眼,给自己半分钟调整呼吸。
身后传来健康的脚步声,言秋睁眼,回头望。
那个几分钟前还躺在地上?好似动弹不得的人,此刻正一手抄兜,一派悠闲地踱步,来到她跟前。
言秋本来手上?已?经拿着?他要用的东西,准备去操场找他,这?会儿见人回来了?,直接搁下了?。
也搁下了?刚才他在她眼中轻易可捕捉到的担忧和关心。
他自觉解释:“刚摔的时?候真的疼。”
一身伤都能面不改色的人,站得好好的,强调自己疼。
前几天兵败如山倒的不适感被她刚才掩藏不住的关心情绪所安抚,此时?喻明希已?经能够安然自得地死皮赖脸。
言秋刚在他的位置上?掏包,喻明希现下就势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把她封在里侧。
他转脸,把受伤的地方呈到她眼前。
他说:“受伤了?。”
言秋没好气?:“我看得见。”
他说:“我看不见。”
“所以你帮我上?一下药。”
“……”言秋真希望手边有盐。
擦伤的地方离眼睛近,言秋下手很轻,沾了?消毒液的棉签在喻明希脸上?一触即离,再触、再离。
空无他人的教室,既熟悉又陌生,窗外秋蝉叫得婉转。
喻明希在心如擂鼓中后缩了?点?。
“痒。”
说的时?候,他仰头望着?言秋。
锐利的棱角被光柔化,干净的皮肤、浓密的睫毛清晰可见,双眼里映着?窗外的天空、天空下的树和近在身前的言秋。
言秋竟不知一向乖戾的人还能看着?这?么……纯真,像一只幼兽。
“你……起鸡皮疙瘩了?。”他忽然道。
“……”言秋搓搓双臂,“有点?冷。”
十月中的天了?,不在阳光下,白日里也凉丝丝的。
“你外套呢?”喻明希记得她今天穿了?外套的。
“放乒乓球桌边上?了?。”言秋换了?根棉签,他那伤口看着?不深,但创面不小,得清理干净点?。
她这?次下手没再那么小心翼翼,对喻明希来说,疼比痒好忍。
提到乒乓球,喻明希有话说了。
“刚才那俩男的是?不是?跟你搭讪了??”
“是?打球。”言秋手劲儿加码,加得伤者?多眨了?几次眼。
“打球应该盯着球。”伤者强调。
“你踢球的时?候盯着?球了吗?”言秋眯了眯眼。
喻明希当没听到,坚持己见:“他们就是?在看你。你没发现吗,你上?次演出之后,现在好多男的都在看你。”
言秋给他消毒完,再抽张纸巾擦擦手,垃圾全?丢他桌上?。
“所以,你是?装摔?”她居高临下地审视。
“真摔。”喻明希脸一偏,刚清好的伤口给她看。
言秋心中有数了?。
“就算他们是?真看我,也只是?新奇。最多,到下次月考,大家就会忘了?。即使路遇好风景,看过之后,大家依然是?灰头土脸赶路的人。”她说得冷漠,“哦,可能你不赶路,所以没有这?种感觉。”
有了?前几天莫名其妙的别扭的铺垫,又经此一役,第?一名与?‘第?一名’这?对同桌的关系直接跌入冰窟。
这?是?坐在他们的周边的同学们的共同认知,他们连着?好几天都没见两?人讲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