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描越黑。
心像浸了铅水一样沉重,许晨双耳一动,捕捉到新闻中某个字眼,他抬头看去。
“陪伴市民已久的A市游乐园即将于本月月底迁址,届时将会升级改造为国际金融中心,为A市经济发展注入新活力……”
女主持人甜美的脸庞边上有一副航拍的图片,许晨定睛一看,照片里的游乐园惊起他不愿想起的回忆。
混乱的脑海里闪过破碎的信息响指打在耳边的声音、鲜艳而拙劣的南瓜模型、灰绿色的眼中像有星辰散落,有人羞涩地在他身旁说着:
“我是你的。”
许晨抬手关闭电视,于是客厅内只剩下窗外倾泻的少许月光。他摘下眼镜,手指放在酸胀的鼻背上揉了又揉。
拆了也好,又老又破又多人,不如早点把宝贵的土地资源让出来,优先建设先进的设施,不要再占着好地做亏本买卖了。
许晨在心中碎碎念,却遮盖不住脑内循环播报着的女声,他突然想在游乐园拆迁之前再去看一眼。
他给自己找好了各种理由:什么作为A市人的情怀啦、童年的向往啦、去考察区块位置啦。
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没办法欺骗自己
他害怕在川流不息的人海里仍能撞见Chris。
许晨逃避式地将这件事抛在脑后,直到A市游乐园在官网发布闭园公告的前一天,他才握紧拳头牙关一咬,准备当天直接开车前去。
然而刚踏出门的那一瞬间,他鬼使神差地叫上了贺照,电话那头的青年接到邀约后有些讶异,但仍惊喜地表示他会马上空出时间,陪许晨前去即将拆迁的游乐园。
“不过,许晨哥,”贺照有些疑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现在不能玩那些机动游戏的,如果只是喜欢游乐园的气氛的话,不如我带你去迪土尼吧。”
“嗯……不用。我只是想去看那个花节游行的节目而已。”许晨喉咙干涩,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该怎么和贺照解释他想去游乐场的原因呢?恐怕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急匆匆地挂断电话,贺照望向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眼神中若有所思。
下午三点,两人在检票处集中。
说句实话,刚把车停好的时候,许晨差点没认出来这和上次的游乐场是同一个地方今日是个大阴天,浓黑的乌云盘桓在低垂的天幕之上,遮蔽大部分阳光,与他上次来时的晴朗明媚截然不同。
也许是得知游乐园即将永久关闭的原因,人们都选在这一天前来,检票处大排长龙,一个个黑色人头像蚂蚁一样挤在一块,密密麻麻地涌动着,让许晨看得头皮发麻。
园区里大部分都是许晨不能玩的机动游戏,贺照排了好长的队伍,和许晨一起坐了旋转木马,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现在正是许晨说期待的花街游行环节。
最后一次花街游行盛大又壮丽,夸张而鲜艳的裙摆在微黄的路灯下摇曳,褪色掉漆的花车上装点着尼龙制成的假花。
这是献给落幕的狂欢。
许晨没有观赏那些华丽的杂技表演,他看上去有一丝茫然与无措,眼神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着,好像在找什么地方。
抑或是在找什么人?
一把拉过许晨,贺照扶住他的肩膀,“许晨哥在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吧。”青年圆润的杏眼认真而仔细地打量着许晨,发现他脸色苍白,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不由得心头一震,抛开所有杂念开始检查他的身体。
“到底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带你回去好不好?”贺照定定地看着许晨苍白如纸的嘴唇,心急如焚,只暗恨自己出门竟然连水都不带。他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许晨,看着地图找到一条可以走出园区的无人小路。
“……胃有点疼。”许晨紧紧蹙眉,整个人都几乎完全靠在贺照身上。一个多小时前他就已经开始感觉到胃里一阵酸痛,但仍不知为何不想休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