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问题……”
“……手术?……生殖能力丧失……”
“……您……做过婚检吗……可以解释的是……”
从那以后妈妈像是对他彻底丧失了希望,也对父亲丧失了希望,拖着一段苟延残喘的婚姻,拥抱着脱离现实囹圄的短暂美梦。
被勾起了并不愉快的记忆,许晨收回了平放在桌面上的手,向医生道谢后转身离开。
“两个星期后记得过来拆线哦。”医生温和地提醒着,许晨脚步一顿,却不是因为医生的叮嘱,而是因为出现在门口的金发男人。
Chris浑身湿透,金色的细碎刘海紧紧贴在额头上,像刚刚从海里上岸的水鬼,或是搁浅的美人鱼,男人的颊边有两道细小的划痕,让完美无瑕的脸增加了几分破碎而残忍的美感。
金发男人急促地喘着,眼神在许晨被完好处理的伤口上飘忽不定,失神的灰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痛意。
许晨一言不发,走出诊室门口,与门边的Chris擦肩而过。
“我送你回去吧。”贺宣紧跟在许晨身后,目不斜视地略过了狼狈的金发男人,语气中带有一抹急切与胜券在握。
Chris在心里嘲笑着,上次贺宣也曾出现在许晨家门口,被他用沉默的炫耀姿态攻击得体无完肤,如今表现出这幅姿态,是在回敬吗?
鼓起勇气,Chris跟上前,小声地说:“我来送你吧。”他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和说话的小孩一样手足无措,“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吧。”
“别想。”许晨眼皮也不抬,步伐坚定向前,“你们都别送我,我自己回去。”
许晨在前方快步走着,身后三个男人耷拉着眉眼,仿佛有无形的绳只将他们牵引着,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跟在身后,不敢越雷池半步。
将许晨送到医院门口,扬手招来一辆的士,贺宣低沉的声线响起:“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Chris紧随其后,“也给我……打个电话。”他像一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金毛,“别离开我……我没办法想象失去你的生活。”精致的混血脸庞上浮现显而易见的示弱与不安。
“你已经失去了。”贺照笑嘻嘻地说着,一把将Chris从许晨眼前挤开,皮笑肉不笑地对金发男人说道:“装可怜这种事情,你还得向我报个班。”
贺照转头看向已经坐进出租车的许晨,第一次收敛了嬉皮笑脸的虚假面具,郑重而严肃地说道:“路上小心。”
车窗彻底升起,反光的车窗贴膜让三人彻底看不见许晨的表情,只见到红色的士载着他们心爱的人远去的车影,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路上。
***
许晨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电脑。
终于处理完这半个月以来堆积的工作,他松了口气,在自己的私人领地内搜寻着,手里拿着一个大纸箱,准备将看见的与Chris相关的东西都寄回给他。
从洗手间开始Chris的剃须刀、剃须泡沫,情侣漱口杯中黑色的那一只玻璃杯,Chris的毛巾和牙刷,Chris的香水......
木质基调的香水,带有一丝皮革的气味,介于干净大学生与成熟男人之间的气味,会被Chris喷在长发末梢,在发丝的摆动之间散发着曾经令他沉醉的气息。
许晨来到厨房Chris的吐司机、Chris新买的锅、Chris的围裙、Chris的豆浆机......
外表平平无奇的豆浆机实则价格高昂,进口的锋利刀片会飞速旋转,将机中被煮得咕噜作响的豆子都打成绵滑的豆浆,偶尔放上一些核桃与红枣,每日出现在许晨的早饭中。
从厨房走到客厅Chris插在花瓶中的早已干枯的桔梗与多头玫瑰、摆架上的迷你人台、被Chris拉着去照的大头贴、客厅角落里的吉他......
金发绿眸的男人曾在烛光下拨弄着琴弦,对着他轻声吟唱,他的心跳被淹没在那双如湖泊般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