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司机一笔超出计价的费用后,她推开车门?下了车,并得到了对方一句包含热情的‘谢谢你,美丽的小姐,祝你平安夜愉快!’。
听听,这只有一面之缘的司机说的话,都?比她爹有感情得多。
本堂瑛海有些嘲讽的扯了扯嘴角,然后敲响了面前的公寓大门?。
她按第一遍门?铃时,门?的后面了无声响,紧接着,她又按了一次。
这一次,门?后传来了一句有气无力的‘来了’。
紧接着,这扇棕红色的大门?,便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室内的热气裹挟着香气与巴黎的冷空气打了个对冲,把本堂瑛海拢了进去,熏红了她的脸。
门?后冒出来的红发女人,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身上,甚至还竖起了几根呆毛,浅褐色的睡衣因为睡觉不老实而?充满了褶皱,领子睡歪了敞开,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锁骨上有一颗小痣。
“是你呀。”
玛莲娜对着她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然后笑了一下。
本堂瑛海甚至是有几分狼狈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对于同性的印象最早来自于母亲,那个温柔但是却总是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女人。
父亲寄回家里的钱足够用,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富裕,足够她们过上富足的生活。
但母亲却始终坚持着她帮佣的工作,每天从?早忙到晚,往往她刚起床的时候,只来得及听到母亲出门?时那门?与门?锁相击后锁在一起的声音。
“咔嚓。”
玛莲娜用脚把门?踢了回去,瑟缩了一下脖子,看着她嘟囔了句,“真?冷啊。”
她上下打量着她,最后瞄准了她身上那件从?头包到脚踝的长款黑色羽绒服,把手放到她的羽绒服拉链上。
“刺啦”
本堂瑛海浑身僵硬,感受着狭窄的衣服空间中挤进来的另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像一块被人从?冰柜里面取出来的三文?鱼,要先去除外表腥气的皮,在挑出里面碍事的刺。
那人和她差不多高,甚至比她还要高上一些,她抬起眼,看到那人深蓝的眼睛,她垂下眼,看到那人苍白?的唇。
玛莲娜和母亲一点都?不像。
母亲是个传统的日本女人,习惯于讨好,有丈夫时就讨好丈夫,没丈夫的时候就讨好能够代替丈夫职能的雇主。
明?明?并不缺钱,却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忙碌,好像后面有东西?在追着母亲一直跑,让她不得停歇。
比起她和弟弟,母亲对待雇主家的小孩要上心得多,至少?她和弟弟从?未见到的母亲的笑脸,而?雇主家的小孩每天都?能见到。
弟弟学校里的孩子歧视混血的亚裔,说他是没爸也没妈的野种。
他哭着跑回家,问她说爸爸妈妈都?去哪了,他们还活着吗,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看他们?
那时的她才刚刚上大学,因为不想动?家里的钱,被学贷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说,因为他们都?有一定要做的事情。
弟弟问她,那个事比我们还要重要吗?
她说,嗯,很重要。
美国人的家庭观念很怪,孩子像是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拥有了独立的人格,从?此便与他们的父母毫无关系。
也有可能,只是她家这么怪。
她在大学的时候,因为成绩优异外加父亲的关系,收到了来自CIA的邀请函,得以窥见父亲生活的冰山一角。
确实是伟大的事业,很重要的事业,足以拯救无数个家庭的事业。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完成了学业。
毕业典礼的时候,所有的小孩都?和家人们一起快乐的迎接这个美好的时刻,向家人介绍自己成长四年的大学校园,以及拿着个照相机到处的合影。
她是别人幸福家庭合影的一小块不为人知的角落。
踏出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