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狐裘染满了血,这人通红的眼睛布满了惊惧和惶恐,薄薄的嘴唇没了血色,抖得厉害。

梦境里,一道模糊的身影渐渐凝实。

苏胤,你是回来了吗?

你不是走了吗?你竟然真的回来了?

萧长衍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意志力,想要抬手去擦一擦那人脸上的泪,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

直到整个人耳边都被苏胤颤抖的声音充斥着:“萧长衍,你不许死,你别死……”

“苏胤……”萧长衍终于低低地回应了一声。

忽然,梦境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苏胤!”

当那双眸子睁开的一瞬间,自眼底迸射出来的凄凉、悲伤、愤怒、恨意等等杂糅在一起,似乎将这世间所有的愤恨都吸纳,墨如深渊。

萧长衍“噔”地一声从床上猛然坐起,

撑着床沿,不停地喘着粗气,如同刚刚溺水被救上岸,每次呼吸都抽他的肺腑连同喉间一阵刺痛,无数的记忆如同风雪一般呼啸而来,挤得萧长衍的脑子顿时胀得生疼。

“萧老三,你可算醒啦。你方才是做噩梦了?”

安小世子原本随意地倚在一方卧榻之上,见萧长衍终于醒了,面色一喜,身上的满蝶戏牡丹金丝绲边长袍,也随着他快步走近萧长衍的床榻而翻动。

萧长衍却听不到耳边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身上还残留着潜入灵魂的剔骨削肉之痛。

安小世子见萧长衍满头大汗,只是不停地喘气:“长衍?你怎么了?可别吓我?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风遥,你快来看看。”

常邈闻声立即道:“少爷,您感觉怎么样?我现在去给您传府医。”

等脑子里的嘈杂声和厮杀声缓缓退去,萧长衍才终于能缓了一些过来。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让萧长衍心头一震。

萧长衍缓缓转头,刚好看到常邈,顿时一股彻骨的寒意冲上他的心头,浑身发寒,整个人一下子更加冷冽了起来,眼神中毫不遮掩地散发着彻骨的寒意,直直地看向常邈。

萧长衍的眼睛长得像他父亲,乌黑得发亮,每每当他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仿佛有个漩涡要把人的灵魂都给吸进去,让人不敢与之直视。

许是萧长衍的眼神过于冰寒,还有萦绕在萧长衍周身的肃杀之气,甚至杂糅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痛意,一时间让整个屋子里的温度都好像降了下来。

“萧长衍啊萧长衍,我真恨啊!如果不是你自负自傲,非要去打什么西楚,萧潜将军就不会死,我大哥也不会死,万箭穿心,尸骨无存,那是我哥啊!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狗屁的战神,狗屁!那都是我们,我们这些人,用命堆出来的!”

前世,常邈歇斯底里地,一声声地控诉着萧长衍,就仿佛是再为他给萧长衍下毒,背叛萧长衍找到了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常邈可以说服别人,都是打仗,凭什么别人可以死,就你不能死?但是人都是自私的,死得是他哥,他就需要一个理由,让他去害萧湛。

常邈忽然觉得如芒刺在背,好像自己被一头狼盯住了一样。这还是第一次,被萧长衍盯得竟硬生生被看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这明明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少爷,他们虽为主仆,说句大不敬的,便是情同手足。

多少次,萧长衍为了护着他跟人打架,又有多少次,他给萧长衍打掩护,抄书......

这还是一次,常邈觉得,自己恐惧甚至害怕自己家少爷。

常邈张了张嘴,寒毛直竖,都忍不住想跪下询问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大罪而不自知,忐忑地喊了一声:“少,少爷?”

安宁也被萧长衍忽然散出来的可怕的杀意给吓到了:“萧老三,萧长衍,你怎么了?”

安宁的忽然出现,让萧长衍的气息一收。

萧长衍微怔地转头,梦境中的安宁和眼前的小世子交错出现。

只是现在的安宁还是一副青涩的模样,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