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慕云的身子微微一颤。

“他唤我舅父了......”

天色稍稍启蒙,便有三辆马车,趁着星辰未歇,变飞快地出了城。

其中一辆格外宽大些,由四匹汗血宝马同时拉着。

紫檀木制的案几上,放着一个方正的食盒,那是萧湛从三江口带着的青玉葡萄干。

自然是因为苏胤喜欢。

萧湛被苏胤压着,老老实实地做着,看着苏胤那副双眉紧皱的模样,每每想伸手过去取几枚果干哄哄苏胤,就会被苏胤神色严肃的捞回来。

“别动。”

萧湛笑得有些无奈:“好了,我都不疼了,伤口都结痂了,你不用这么紧张。”

萧湛的话,非但没有安慰到苏胤,反而让苏胤眼底的心疼更胜,倏然抬眼,原本便染了几分黯然眼眸再对上萧湛那副无所谓的神色之后,瞬间变颜色,难过,心疼,痛苦,恨意交织堆叠,又缓缓的转化成深深地自责,再那双精致的眉目里,碎成了片片星陨。

萧湛没想到苏胤的反应会这么大,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刚想伸手揽过苏胤,苏胤便低了头,冷的发颤的唇很轻地吻了吻萧湛手臂上的伤疤。

一道微凉的水滴,因为苏胤低头的瞬间而砸落,刚好滴在萧湛因为苏胤的吻而自然绷紧的手臂上,也狠狠地砸在了萧湛的心上。

萧湛的心头顿时“咯噔”一下:是苏胤的眼泪。

这时候萧湛才感觉到,苏胤似乎整个人都在发抖。

“怎么了?苏胤,你别哭啊。我身上有帝蛊,这点小伤两三天就消失了,连疤都不会留下。”

“嗯。”苏胤知道萧湛说的,可是他还是疼。前世萧湛那血痕累累的模样,就如同在苏胤的心上剜去一块肉,一直一直得疼。

在那几个仅剩的日夜中,苏胤从未有一次安眠。

一直熬着,熬着,熬到这辈子。

如今记忆恢复,萧湛没事便也罢了,只消看到一点点伤痕,苏胤便控制不住地会发抖。

尽管他极力隐藏,压制。

可是当到萧湛又为了自己,手臂上的血痕结痂,苏胤就仿佛被一双手遏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困难。

舅父说,他昏迷的这几日,是萧湛一天一盏血的替他平复着帝蛊。

“萧湛,你若是再为我伤害你自己,我会后悔,后悔我的存在,后悔…..”

后面的话,萧湛没让苏胤再说下去,直接片头压在了苏胤冰凉的唇上,辗转流连,一点点帮苏胤的血色重新恢复。

一直到苏胤的唇维肿,萧湛才放开他,终于趁势取了几枚果干,塞进了苏胤的嘴里:“好了,我答应你。但是你可你要在忽然昏迷沉睡来吓我便好。”

“嗯。这膏药是容行特地调配的,效果极佳,我先替你上药。”苏胤口中感受着果干化开的酸甜,从喉底化道心间,如同冰雪消融时候,那股将歇微歇的寒意里,透着三分初春的来意。

萧湛惬意地往车厢上一靠:“你是怎么知道国师是你舅舅的?”

苏胤苏醒后的第二件事,便找了国师,回来后自然如数告诉了萧湛。

苏胤情绪终于在萧湛的安抚下,恢复了许多,低头认真地替萧湛上药:“记忆恢复了,便知道了。”

苏胤顿了片刻又道:“秦州战事既起,原本西楚安插在我们大禹的眼线,便生了作用,九思已经以他的名义差人加急将信笺送入京都。我们大禹便有了与西楚去兵开战的理由。听舅舅说起,多亏了你告诉他们,西楚的粮仓设立西北道凌风渡 ”

西楚国界与大禹相交之处,最大的一座城池乃是寒城。

寒城不仅占地面积大,人口众多,还有两座山脉阻隔,地广物丰,交通相对发达,也是边陲兵力囤积之地。

原本国师南怀慕云和萧闲两人,一直便猜测西楚的粮仓很可能设立在寒城。但是此战不容有失,萧闲和南怀慕云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早就派出了精锐前去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