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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国子学中的这节国史课是当朝皇后的祖父、太后的父亲陶老公爷拄着龙头拐杖亲自来讲的,说的是太祖皇帝开国平定天下的几场大战。
老公爷基本上半个月里才来讲两节国史课,每次崇清帝姬都会亲自出宫来听。
国史课是国子学里所有学生都要来听的,而且每逢老公爷开课,不论男女与年龄长幼,大家都坐在一间学堂里听着。
崇清帝姬在学堂的最前面有一方隔着纱帘的专门的位置,那桌子很大,她命人多搬了张椅子过来,带着瑶瑶一起在前面坐下。
这也是自刘亨之事后,方侯女第一次重新回到国子学里上课。
众人见崇清帝姬亲自去接她来,还带着她一起坐下,便知道帝姬这个举动背后隐藏的深意,是宫里的意思,特意安抚方侯女的。
瑶瑶在学堂里看见了好几个面生的男女孩童的面孔,她又发现这里头又消失了很多人的面孔。
似乎是多了几个新来的学生,也少了不少人的身影。
她心下好奇,不免多看了几眼。
身旁的崇清帝姬启唇轻笑:“皇叔父说,这国子学里许多人蒙受着祖宗的荫庇的福泽,在学堂里不思读书进取,反而为非作歹,可见是功勋之后目无法纪、治家无方。所以逐了很多人出去,又将入学的资格往下恩封下去,将空出来的名额赐给了好几个武将家里的孩子,他们如今自然都来上学了。”
瑶瑶嗫嚅了下唇:“从前跟刘亨玩的那些人,好多人都……”
崇清淡淡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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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徐侯夫人还有程酂夫人她们昨日遣人给妙宝递了帖子来,邀她一起去会仙楼里听戏赏舞。
妙宝如今对那个地方都有了些淡淡的阴影了,其实本不是十分愿意过去,然而她更不愿意整日闷在府中,所以思忖片刻,还是赴约过去了。
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嫁为人妇的陶氏女,以前都是知滢的堂姐妹们。
几人一起结伴上了三楼的包厢里,在桌前坐定。
知滢带了自己的一双女儿过来,笑吟吟地看着妙宝:“我说怪道你喜欢来这样的地方,原来是真的有趣儿!倒是我这二十几年都白活了,生在京师里长大,却没仔细逛过这样好玩的地方!眼皮子底下错过了!”
妙宝心下直跳,但还是笑着答复了过去。
今日会仙楼里排的曲儿是《霓裳羽衣》,歌声婉转悠扬,伶人身姿翩翩,最奇的是,起舞的这些还是一群外邦的胡女。
太平盛世里,不少外头藩国异族的使臣都常年住在大魏京城里,如今的魏都是一番何等的百花齐放,异样多彩,常常可见数千里、上万里之外的他国使臣和学士游历至此,在这个久负盛名的繁华都城里常住定居。
一个汉人的都城,包容着各种各样的异域风情。
毕竟,如今这座都城,其实是数万里大陆上最大的一个城市,一个最繁盛庞大的巍峨帝国。
知滢的两个女儿连连扯着母亲的衣袖:“阿娘,姐姐们的眼睛和我们不一样!”
小女儿又道:“阿娘,姐姐们的头发也和我们不一样!”
她们说的姐姐就是台下起舞的异族伶人舞姬。
这些舞姬皆是一头的黄褐长发,碧绿如猫儿般的眼睛。
知滢温柔地抚过两个女儿的小脸:“没什么稀奇的,就像那月季花儿,也是有粉有黄有紫的,看着不一样而已,其实都是月季。就像姐姐们和咱们一样,外头看着不一样,其实都是一样的女人。”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漪娴看着两个女孩儿叽叽喳喳的样子,心生艳羡:“不知道我家窈窈何时才能会说会跑呢。”
妙宝微笑着插了一句话进来:“不过都是一转眼的事情罢了。人呐,最好熬的就是时光,一转眼,几年的日子说没就没。”
知滢这样柔情似水的慈母模样,看得另外两个陶氏女心中万分感慨。
脑海中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