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离婠婠所歇息的大床相隔不过十数步,婠婠夜间的每一次翻身和叹气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皇帝的这个举动让坤宁殿内的所有婢子们都吓得目瞪口呆。

月桂华夫人和萃澜萃霜都抖着下巴规劝皇帝千万不可如此。

天底下哪有叫皇帝打地铺睡的,若是传出去了,婠婠岂不是要被人家骂成是千古第一妖后?

但皇帝似笑非笑道:“你们不传,外头何来这些闲话?”

她们于是只好作罢,不敢再说什么了。

婠婠坐在床上瞥了眼他铺着的单薄被褥,闷闷不乐地哼了声:“你故意叫我心里愧疚、心疼你是不是?”

晏珽宗接过华夫人手中的汤碗喂她喝补汤,不由得失笑,“原是我沾了皇后陛下的福,才能宿在这温柔乡里,要不然不知现下还在何处打光棍呢。”

婠婠低头咽下一勺汤,轻声道:“你还是搬出去住一阵吧。你不知道我夜里要起身几回,因为坐着月子,平日里保养身子又有多繁琐,肯定吵得你没个安枕,何必白留着你在这受罪。”

她这话说的是的确真心的。

他甚是无所谓地回道:“从前打仗在外头安营扎寨的时候,你知道主帅的中军大帐又是什么模样么?不过是两层薄帐篷支撑起来就算完了,冬日灌进来寒风、夏日飞进来蚊蝇,雨雪之日便四处漏水没个安宁,你当你夫君真那么没用又文弱?我也一样住下来了。如今宿在我妻子的宝殿里,垂蒙皇后陛下恩宥,让我既无饥寒又无酷暑,还能时时侍奉皇后陛下左右,皇后为我担心什么?”

除此之外,还得时刻担心有人袭营骚扰,便是主帅也不敢一夜安枕直到天亮的,常常是披甲浅眠,稍作休整就算休息过了。但是除此之外的种种艰辛他都没有和她说过。

晏珽宗难得有这样长篇大段的时候,连婠婠都被他逗笑了。

她就没再多说什么,让他打地铺凑合着住了下来。

嬷嬷们原先有些嫌弃,觉得皇帝一个大男人在这实在是碍着她们的事,只是面上不敢说而已。

但她们很快就发现她们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