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不知奉恩将军晏载安和这位徐将军说了些什么,徐将军勒马行至陆漪娴的马车前,微微躬身行了个武将的拜见礼:

“灵璧守将徐世守见过奉恩将军夫人。”

这人是否有些唐突?

陆漪娴心中有丝异样,但既然她衣冠整齐,就不得不见礼。

邱姑掀开马车的门帘让陆漪娴下车。

本朝已婚妇人见外男,只要不是私下拉拉扯扯,倒也没有那么多大防,故而陆漪娴也没有戴上什么帷幕。

她定了定神看了眼面前的武将。

和她那个连兵刃都没握过几次、只是承蒙祖上荫庇才袭得了一个“奉恩将军”衔的无能丈夫不同,这位徐将军是个实实在在刀山火海里滚打摸爬出来的大将,他的面容五官实在算不上精致耐看,但生得一副浓眉大眼之相,胜在端正结实,左边眉骨处有一道斜飞入额的伤疤,看上去是钝器砍伤所致,还颇为可怖阴森。

他的身形高大壮硕,几乎将陆漪娴完完全全地遮蔽在他的阴影之下,牢牢笼罩住了她。

她又瞥了眼这位徐将军伸出来同她见礼抱拳的那双手,心下微微有些震惊,护腕袖甲之下的那双粗糙的大掌,一根手指都比得上她两三根手指的粗细了。

陆漪娴甫一靠近他,便被一股阴鸷的肃杀之气吓得后退了半步。

不知是否是她的目光打扰到了这位徐将军,他微微偏过头去,将没有伤疤的那半张脸露在陆漪娴面前。

但她看向他的时间实际上甚至都没用一个呼吸的时间长,只是如一个人的本能一般,对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做了一个下意识的打量而已。

陆漪娴轻轻敛衽向他还了一礼。

“徐将军公务辛苦。”

漆黑如墨的夜晚里,靠在自己部下高高举起的燃得热烈的火炬,徐世守也看清了她的面容。

一别数年不见,她竟比当年憔悴了许多,毫无一个年轻妇人该有的青春之感,反而像是一株正开到热烈就缓缓枯萎凋谢的牡丹。

她自然是极美的,五官面容婉约而精致,这是一种在女人眼里完全没有攻击性的长相,垂眉顺目的样子像是一副精美的写意画,柔美而脆弱,仿佛只可远观焉。

陆漪娴今天穿了一身浅兰苕色的素裙,挽发的头面也极为简单素净,说难听些饶是像徐世守这样不懂女子妆奁的男人都一眼能看出来她身上没什么好东西。

再看她明明半夜行路却仍不敢拆下妆发,只是在马车里将就着和衣而眠,脸色都熬得憔悴不堪,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愤怒。

像一只美丽但却纤细脆弱的蝴蝶的翅膀,仿佛只要他一根小手指的力气就能捏死她似的。

晏载安当真舍得如此待她!

但同陆漪娴方才打量他时一样,他也只是迅速地抬眼看了看她便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

“某深夜叨扰奉恩将军和将军夫人,还请您二位见谅。实有两件公务,受陛下和皇太后娘娘所托,某才奉命前来。”

第一件事情就是盘查所有藩王子弟进京的车队行装,确保没有可疑人员和违制的刀枪兵器等等。自四月元武皇帝下诏聘娶陶氏女为皇后,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魏朝治下各地,地方没有要职的功勋王室之后都要进宫再向皇帝皇后贺喜拜见,二则也是元武皇帝登基后第一次召见各地的宗亲之后,是件重要的大事。

故而徐世守就暂时被元武皇帝调到皇都来,替皇帝把守都城城墙的西门广乾门,所有从西门入京的人都要接受徐世守的盘查。

陆漪娴看见自己的丈夫晏载安也满脸喜色地走了过来。

徐世守接着说道,“皇太后娘娘听闻奉恩将军夫人车马劳驾而来,心疼您劳累,特赐了更宽敞些的车轿一辆,让您换乘。故特派某来迎将军夫人上车轿。夫人入城之后即可入宫拜见皇太后,皇太后说甚是思念您。”

陆漪娴顿时愣住了。

幼时她曾是圣懿帝姬的陪读和玩伴,也是在宫中长大的,圣懿帝姬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