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
恰在此时,他身后那驰道上由远至近地传来一阵马蹄声,如雷湍蹴练,占道通行的路人只得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朝两侧匆匆避让。
少了人群的遮挡,一共十二骑的那行人便清晰地显现在虞临的视野中。
他们神色俨然,目不斜视,显是有要务在身。
随其挥鞭催辔,良骏转瞬即至,于人流密集的集市中整齐有序地飞驰而过。
赫然是训练有素的鹰扬之校,螭虎之士。
或许就是感受到这行人身上的肃杀气息,刚还喧闹的集市上才会忽然变得安静许多。
虞临安逸地得出了结论。
和一头雾水的路人不同,他遥遥地瞥了他们胸前所佩的青翅燕尾徽一眼,一下就认出这是孙策军中徽识,旋即多少猜出了他们的来意。
应该是为休战进行谈判的使者。
在移开目光前,他不经意地一抬眸,正巧跟被护在最中间、必是为首的那人对上了视线。
许是因为身处敌城,对方原本有些刻意地板着面孔,做出一副不苟言笑的傲然姿态。
视线交汇的瞬间,那人倏然将眼睁大了。
虞临缓缓地眨了下眼。
对方看着不过弱冠,在夕阳残辉下,须发颜色尤为偏浅,体态是较为罕见的长上短下。
而这么年轻就能作为主使,不是辩才卓绝,就是主公亲戚。
目光的相触一瞬即逝,并未在虞临心上留痕。
不同于那人不断在马背上回看的别扭姿态,他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去,开始品尝那碗香气扑鼻的豆饭了。
这还是他头回在小吃摊上买吃食呢。
第13章 第 13 章
建安五年,四月末。
许都朱阳正炽,如甑中蒸。即便入了夜,仍是燥热难忍。
伴以嘶心蝉鸣,最使人心浮气躁。
不知为何,这夜尤甚。
供宫人休憩的狭室几不透风,蒸腾暑气难捱,纵不当值,也多出庭院,或纳凉于湖畔,或稍息于廊间。
汉帝刘协亦是心烦意乱,辗转难眠。
不过他这份难熬苦闷,与夏暑却干系不大。
只要一忆起今春正月发生于殿中的那惨骇一幕,胸中仍有碎魄之痛,心亦因奇耻大辱不能平。
他如何不知,汉室之威早随疆土分崩而日益衰微,自己空有帝名,不过被困于这许县守位而已。
然自他践祚以来,面对的便是千疮百孔之朝堂,九州颠覆之乱局。
夹缝求生间,得来的不过是群枭乱政、权臣专朝下的苟延残喘。
他能忍,愿忍,可这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
曹贼以司空之势,威名凌于汉尊之上,窃朝廷之名征辟群士、网罗英豪,同时大肆诛戮忠臣,连德高望重、随他颠沛流离多年,不可谓不功高劳苦的太尉杨彪亦未能幸免,险些身陨狱中。
更遑论这许都宫城内外,宿卫兵侍皆为曹氏党旧姻戚。
逢此袁曹联盟破裂,冀军大举南下,剑指中原腹地,叫那曹贼难以招架的良机,他自是不能放过。
只是那操贼竟在耳目察觉此谋后,连那仅剩的一丝脸面亦要恶毒撕下,不但将受密诏的大汉忠臣三族尽都夷灭,连有孕在身的董贵人亦不放过!
董贵人绝望悲泣的面庞尚且历历在目,那一声声嘶声哀鸣仍犹在耳,刘协胸口阵阵发窒,喉头丝丝逸痛。
那日,纵使他不顾帝王尊严地反复哀求曹操,也未能救下她。
她哀泣声戛然而止,血泪模糊的头颅落下、血溅殿宇的时刻,一张张宿卫冷酷无情的面孔,清晰地映照出一个令他如坠冰窟的屈辱事实。
曹操所容不得的,岂会真是一柔弱妇人?
而是要展示对许都的绝对掌控力,以那颗血淋淋的妇人头颅震慑朝中汉臣,亦是意在警告他,不得再于袁军南下之际轻举妄动更是要让他从此孤根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