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才起来就听到江灼灼在跟蓝恩夸他。

弗林有些怕羞,但还是勇敢地跑过来喊人。出门在外,他们的表现也代表着殿下的脸面,所以他不能丢殿下的脸!

蓝恩看向挺起小胸脯的小小少年,感觉他身上毫无传说中那位圣子的影子。

在许多年前,蓝恩在外交流学习时见过上一任圣子一面,对方萧索地坐在羊背之上,用牧笛吹着不知哪里的歌谣。

蓝恩上前与对方交谈,才知道那是一首悼念友人的曲子,他刚给自己的第六千三百个好友下葬。

最令他感到疲惫的是,相同的苦难总是在不断地重复,仿佛永远都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有圣子的存在,就能提醒兽族不要重蹈覆辙吗?不会的,只要兽性仍在,那些贪婪的欲念就不会消失。

人永远都不会满足于自己拥有的那点儿东西,总是想要更多更多的财富、更大的权力,乃至于更健康的身体、更漫长的寿命。

圣子的一生太过漫长,他见过太多的生死与苦难,居然有点盼望着千年之期早些到来。

“我真不是个合格的圣子,对吧?”已然年迈的圣者轻抚着手中的牧笛,叹息声散落在微冷的山风之中,“我不想再一次次地见证那些改变不了的悲剧。”

即便已经过去那么多年,那种浓稠的悲哀依然盘桓在蓝恩的记忆里。

学者同样从历史之中见证过那么些不断重复的苦难。

只是他们这些学者始终知道自己是个旁观者,不至于被历史上的种种悲剧影响太深,不像圣子那样亲身经历了那一切。

他们能以最冷静也最理智的心态去分析导致悲剧发生的原因,并且以此为鉴向执政者提供最恰当的参考意见。

那时候蓝恩以后辈的身份与对方聊了许久,至今仍获益良多。

眼前这个白嫩可爱的小孩儿,一点圣子的影子都没有。

蓝恩和煦地问候了弗林几句,就让兰茨陪他聊聊兽族的事。

兰茨现在已经把蓝恩当成自己的第二个老师,很听话地带着弗林到旁边玩耍兼聊天,关心这只出生在自由城的小鼠在沃野行省过得好不好。

“你没有回过西大陆吧?”兰茨叹着气说,“我暂时也回不去了,老师来信说让我好好在这边待着,别回去添乱。”

一向笑得阳光灿烂的小鹿难得有些哀愁。即便隔着辽阔的海洋,他也知道海的那一边正在进行着相当残酷的战争。

当安稳的局面被打破,西大陆只短短半年就彻底陷入丛林状态,兽性终究还是压倒了理性。

各方势力以角逐通神之地的最终归属为由杀红了眼。

像鹿族和鼠族这些不擅长战斗的族群,战时都得依附于更强大的种族才能保全自己,很多时候还会被迫充当挡在最前面白白送命的炮灰。

兰茨还是走学者路线的鹿族,战争于他而言就更痛苦了。

听蓝恩说,他的老师正想办法保全学者协会的书籍,发誓要与藏书塔共存亡。

目前所有身在西大陆的学者都寸步不离地围着藏书塔。

学者们认为书籍是文明的火种,除非整个西大陆的学者都死光了,否则谁都别想破坏藏书塔。

手中没有半点权力的学者,只能用这种不知有没有用处的方式用自己不知会不会有人在意的性命去守护心中的圣地。

兰茨一度想回去,但是蓝恩拦住了他,说是他的老师要他留在这里。

因为他也是“火种”。

如果留在西大陆的火种不幸全都熄灭了,需要他带着曾经学到的一切回去重新点燃知识的火炬。

说到这里,兰茨偷偷地擦了把泪。他很后悔以前没有多读几本书,要是藏书塔真的被毁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复原多少本,总归是不可能全都补齐的。

他不是一颗合格的火种。

弗林听着听着鼻子也酸酸的,伸手给了兰茨一个爱的抱抱。

“你老师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