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殿,傅长麟脸色才转圜一丝,话音清亮:“平身罢,赐座,温卿的伤可好些了?”
温乐衍淡淡一笑,眼底却波澜不惊:“好多了,劳陛下关怀。”
这一问一答,语气寻常,再不论亲疏,与寻常君臣无异。
如今是元嘉六年,旧年的人与事,再也回不去?了。
裴谙棠并未动热气氤氲的茶盏,而是试探直言:“听?闻陛下欲杀尽卢、游、陆三族六千余人?”
“有何不可?”
傅长麟当即猜到他们是因此事来劝诫他,让他莫要大开杀戒,令天下血流成河。可他恨毒了褚家?,这些人便是死?上成千上万次也换不回他的阿妧。
“这些人胆大包天,攀附叛国贼子,一应当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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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谙棠哑口不语,望着窗外落雨,眉眼深深。
谢临意却敢直接起身,令众人为之一惊,“可六千余人中,真正有罪的不过堪堪几十人,剩下的人,实乃无妄之灾。陛下如今这般做,与先帝肃清李家?时天下尸横遍野、万里冤魂之景又有何异?”
“你放肆!”傅长麟诧异望向他,眼底隐隐有怒火暗生。
裴谙棠随即起身行礼:“陛下三思,经三法司商议,卢、游、陆三族虽确有附逆之嫌,可多数人罪不至死?,奸首自当斩首示众,剩下的人,男丁改为笞徒流放,女子则削籍为奴,如此处置,也当彰显陛下宽厚仁德之心?,望陛下三思。”
傅长麟揉着生痛的眉头,终是点了头:“就依你说的办。”
天色已晚,宫灯长明,他望着沉沉夜色,心?底忽生落寞,突然软下神色,“该传膳了,你们留下来一同?陪朕用?个膳罢,就像从前一样。”
从前,他们在草场席地而卧,彻夜而谈,那时的漫天繁星,终归难跨岁月,照不亮今朝之夜。
谢临意先躬身而拜,“臣先告退了,母亲叮嘱臣回府用?膳。”
“阿霁,对不起。”傅长麟在他转身之时忽然叫住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临意脚步微顿,千言万语终被一句臣告退所代替,他叩开殿门,走入夜色,难辨身形。
傅长麟心?头微涩,看着剩下的二人,“他走了,那你们二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