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傅,敌军若攻入城门,你的首级当?值黄金万两,你猜,有多?少人会抢着拿你的人头去领赏?”沈期妧招来士兵,即刻下令,“拆,立马拆除永宁殿与?长乐殿,若木头还不够,便把华阳宫也一并?拆了,谁再敢阻拦便是贻误战机,当?就地斩杀!”
“娘娘,草民家中的屋舍也拆得!”人群中,有一年轻男子举臂高呼。
渐渐地,许多?人纷纷站出。
“草民名下的五间空铺子也可以拆。”
“还有我家田里的庄子,拆了能有十根大?梁木!”
许多?百姓自发带着官兵去拆除家中的屋舍铺面,如今同州存亡之际,若无大?家,守着一时的小家又有何?用。
一时间,从宫中、酒楼、屋宅搬来的木头堆积成?山,所有百姓跟上官兵的步伐一人肩扛或是两人合力将木头运到各处城门。青壮年男子换上铠甲上城墙御敌,运送石块与?木头的人群中更?甚有佝偻老者与?妇女孩童,每个人都不再驻足观望,他们都将无限希望倾注到手中的刀枪棍棒中。
战况持续到日薄西山,月影淡淡。
双方僵持不下,皆耗尽元气,暂时稍歇观望。
同州城门牢固似一方铁笼,任城外数万兵马也难以撬出一丝缝隙。
启义王望着连天战火,连扇身旁的副将几耳光,宛若要?捏碎骨节,“本王养兵千日,没?曾想竟养出一群废物,一日了,竟连一座只剩老弱病残的孤城都攻不进?。”
他们三军早已投入褚家麾下,同州今日之局也早已密谋多?日,邑国此番以身为饵,诱沈臻与?谢临意带兵出城,制造了这般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可他们的精锐铁骑如今却被一群蝼蚁挡住去路,怎能不令他愤慨大?怒。
平昌侯阴冷笑道?:“不过是一群负隅反抗的草芥之辈,便如那?俎上尚且还在挣扎的鱼肉,终有气数耗尽,穷途末路之时。你我身后有兵马数万,有的是时间与?之周旋,不如就陪这群人好好玩玩。”
“可沈臻若是率兵赶回同州救驾该如何?是好?”
大?晏周边数国,无人不对荣靖将军沈臻闻风丧胆,如今他们是为逆贼,听到沈臻的名号也油然心生畏惧。
“城中残兵挣扎了一日,必然元气萎靡,已然心无余力。若我军继续进?攻,他们最迟撑不过明日这个时候。仅仅一日的时间,沈臻就算是插翅也难以飞回同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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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无道?理。”
无休止的进?攻终于停歇,城中百姓得以短暂喘息,医者提着药箱给负伤的将士包扎伤口。将士除却铠甲与?百姓席地而坐,当?下并?不存在官身阶级,人人紧挨相靠,肆意闲谈,脸上袒露出极致的疲累。
“给大?家煮了粥,蒸了馒头,大?家快来吃!”
所有人疲乏至极,饥饿交加时,远处忽然飘来勾人神思的米香。
原是城中万源饭庄的老板与?伙计推着食车给将士与?百姓送来热腾腾的饭食。
闻到食物的香气,镇痛劳累的肌骨全然得到舒缓与?放松。人群自发排起了长队,每人领了一碗浓稠的白米粥与?两个白面馒头。
江潇潇端着一碗粥上了城墙,望着沈期妧伫立风中的单薄身影,轻声走过去将食物递于她身前,“娘娘,您吃。”
满地尸体来不及清理,血腥弥漫空气中。
沈期妧双肩微颤,转身时,鸦青色的眼底热泪盈眶,“他们都曾站在我身边,如今却只能躺在这,我没?能保护好他们,我没?能保护好他们。”
她的衣裳一侧被焰火燎烧,焦黑残破之处是自身伤口流出的血,凝成?乌黑黏腻的深暗印记。
江潇潇眺望城墙之下的一派生息,悠深道?,“若没?有娘娘您,城中的百姓眼下又怎能安然坐于一处。”
“恕民女冒昧。”她轻轻抱住沈期妧,环上她冰凉的脊背。
这一刻风声过耳,世间所有的风都吹向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