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便只能等?梁延春回来。

谢临意望着厚云遮盖日光,将手垂下,“我离京办过许多案子,从未有过如今这?般想早日回京。”

“我亦如此。”裴谙棠忧心忡忡,心中不知为何难以平静一丝,道,“我们离开时京中不算太平。”

傅长璟染疫大病一场究竟是真是假。

“温乐衍他自请留下,应是有把握。”谢临意宽慰他,也?似在劝慰自己,“再不济,还有老师在。”

裴谙棠并未安心,因为除此之外,他心间总晃过的那道身影不知她怎么样,是否安好。

那堪永夜(六)

安远与安年刚抵达章州便被捕获, 不出两日,人已押带回了?京中。

近来连日阴雨,卯时正刻, 天边仍旧暗沉无光。

凌玉枝听?到消息后一夜未眠, 借着黯淡天光披了件寒衣出门。

道路孤寂清冷,街边食肆门户大闭,步履踏足时,水洼溅起污浊的泥水。

屋檐下几盏夜灯长明,在湿凉的地?面?洒上点点微芒。

她眉眼肃然,兀自收拢寒衣,疾步向前走着。

阴风卷起满地?枯叶, 眼前一片茫白。

忽闻背后传来几声除雨点纷杂之外?的细微声响。

凌玉枝指节抓拢衣襟, 心神蓦然紧绷。

加快脚步时,身后的异响也仿若步履匆匆, 仍尾随着她。

她浑身不住战栗,呼吸因心慌而变得凌乱,只觉刺骨的风恍如?千万只向她伸来的手, 紧紧围裹着她。

她不敢停下脚步,借着前方一处无人的茶摊掩护, 迅速转入了?一条空巷内。

长巷僻静, 唯听?闻雨水滴落石阶, 静谧空幽。

她靠墙侧耳, 一时心跳如?鼓, 直到再听?不见?陌生的脚步声,才舒气凝神, 目光渐软。

到底是谁在跟随她?

她攥住这丝疑虑,欲要转身回到道中, 却忽觉脖颈处一凉,凶猛之力生生扼绞颈间。

手中的雨伞失力蓦然掉落,漫天雨丝拍打在她脸上。

粗糙的绳结在她脖颈越扣越紧,口鼻被人从背后重重捂住,她逐渐呼吸沉重,视线泛起模糊。

她说不出话,挣扎之下只能?奋力踢倒墙边竖着的几根长竿,意图引出动静。

声响终归被雨声淹没?,世间万物无动于?衷。

颈间越缠越紧,生冷之物灌入的狠劲要将她的脖颈掐断。

危难当头,她意识却格外?清晰。

她甚至能?猜出这是什么人了?,昨夜谈和不成,今日便意图灭口了?。

今日若死在这,那便太不值了?。

她来这里一遭,什么都没?做成,她的酒楼没?开成,冤屈t?无处申,死于?非命时还与心爱之人天各一方。

怎会甘心带着苦楚死去?

浑身渐渐无力,心中最后一丝热念涌入手掌,她一点点摸到外?裳的袖兜,拿出那把?匕首用尽全?力朝身后刺去。

身后传来格外?清晰的刀尖刺入血肉之声,紧接着脖颈之上的绳结松动滑落,她张嘴起身大口呼吸。

未等她缓过神看清那人的脸,黑衣蒙面?之人捂着手臂上的伤以飞檐走壁之功轻松而逃。

凌玉枝利落捡起匕首,雨水冲刷尽刀背上的血渍。她将刀收入鞘中,刀锋的冷光闪入她眼眸,将她眉眼染上一层凛冽之色。

她扔了?那把?被折断的伞,裙角沾染脏污的泥水,素钗从发髻中散落。

她未曾理?会,目光沉毅幽深,一路冒雨而去。

护城河中的水流滔滔不绝,犹如?她心中奔涌而起的狂浪。

凭什么,他们可以为非作歹,害了?一条人命居然是用另一条命来掩盖。

有人屈于?富贵,有人惧于?淫威,但她绝不会怕这些。

无论在何处,无论在何时,她很清楚地?知道,她凌玉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