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三更,淮州知府郑宥一封奏书传回燕京,所奏报之事令满殿朝臣哗然震惊。
原是?今岁淮州乡试,有一落榜学?子?怒指淮州学?政罗文新贪墨受贿,私下高价售卖试题。
其余落榜学?子?心怀不满,群起攻之,于罗文新府邸外?拦下官轿,一拥而上将堂堂一州学?政殴打至伤。
淮州宁德县知县叶启良派衙役阻拦,也?被?满街学?子?指与罗贼沆瀣一气?,一并愤涌殴打。
每年各地乡试落榜的学?子?心中?郁闷,酒后闹些不足挂齿的小事已是?习以为常。
可今年淮州一事不同寻常,连一州知府都?压不住事态之严重?,急忙递了折子?回京,请予圣裁。
原是?罗文新遭此大辱,羞愧难当,第二日一早竟在家中?悬梁自尽,知县叶启良也?于次日被?发现自尽于书房之中?。
这二人一死,关于乡试舞弊泄题一事越闹越大,淮州上下满城风雨,落榜学?子?更是?不肯罢休,竟舞刀弄棍拦到了府衙门前。
淮州知府与布政使唯恐这批人伤及百姓,无奈之下只好暂时羁押闹事的学?子?。
可此举并未能平息事态,身在狱中?的其中?一名学?子?当夜撞墙而亡,死前还留下一纸书信。
信上斥淮州知府滥用?职权,无故扣押百姓,于狱中?严刑逼供,并指他也?与学?政罗文新勾结相护,收取不义之财。
淮州官员因这场泄题风波一时间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都?察院衙门。
“裴大人,这些卷宗是?刑部?各处清吏司呈上的。”
“这些皆无误了,归档罢。”
“是?。”
黄玄德坐在值房内喝茶,侧耳听着外?面传来的声响,探出头来熟络招手:“裴蔹,裴蔹。”
裴谙棠面色平淡,走过去朝上官虚虚行礼:“黄大人。”
“进?来进?来。”黄玄德亲昵地拉着他进?去。
一向一毛不拔的他竟亲自拿了盒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喝的茶叶,破天荒地给他沏了壶茶,拂袖斟了一杯稳稳放于他身前。
“尝尝,此茶名唤雾阳锦,千金难求。”
黄玄德为官这么些年,早已深谙一套准则,那便是?得过且过。
裴谙棠也?看穿他为人世故圆滑,最会审视夺度,可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
因此他明面上对这个顶头上官仍旧客气?有佳。
“下官粗鄙,恐是?要?浪费如?此好茶了。”
黄玄德呵呵一笑:“无论何等好茶,最后还不是?都?要?进?人腹中?。”
裴谙棠低笑颔首,端起茶盏轻呷一口。
黄玄德见?他安心坐下,便迫不及待提及困扰心头一事,“裴蔹啊,今日早朝事关淮州学?政索贿泄题一案,陛下欲从三法司中?钦派官员前往淮州详查此案。”
裴谙棠不知他意,只能顺着他的话慨叹:“此案涉及两位朝廷命官与有功名在身的学?子?,自是?非同小可。”
“是?啊,裴大人八斗之才,是?以……”黄玄德试探着笑道,“我?已替都?察院向陛下举荐你此番前去淮州。”
裴谙棠端着茶盏的手一晃,果?然这难以见?光的雾阳锦不能白喝。
他并非不想去淮州,只是?事发突然,他在都?察院中?不过区区四?品,本是?猜会是?官职在他之上的官员前去。
“黄大人资历远胜于下官,本应是?黄大人前去。若此次淮州事了,可谓是?大功一件。”
立功升官一言正戳中?黄玄德心窝,他几欲张口,左右为难,可最终还是?按捺住心中?的奔腾之意。
自已几斤几两他岂能不知,眼下淮州这个案子?定是?棘手至极,办好了还不一定能升官呢。但若是?办砸了,他如?今这个位置兴许都?保不住。
上回是?他烧了高香,可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能次次都?落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