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福继续道:“当年褚皇后有?孕,先帝纵使心中欢喜,也不免暗生忧虑,他怕李太后会暗中下手。故而与皇后设计隐瞒,一直到胎儿即将临盆才偶然走漏风声?进慈宁宫,李太后知晓后勃然大?怒。那夜,皇后与庆妃同时生产,奴婢是在先帝身旁的。先帝秘令将皇后与庆妃诞下的皇子互换,就是为了护住他与皇后的孩子,不遭外人毒手。先帝知皇后的性情,是以连皇后都不曾告知,庆妃自然更不必得?知了。”
傅长璟心如擂鼓,俱身宛若浸入刺骨凉池中,被三?尺寒霜封堵住口鼻,渐渐凝滞呼吸。
他忽然忆起,他还是孩童时,曾有?一日天寒大?雪,宫门深雪足以覆上衣摆。
那时他居住在文瑞殿,方便太傅教习学问。
他从文瑞殿偷溜回来,只见母妃独坐清冷宫中,寂寥殿中那盆乌黑炭火早已?被风雪吹熄,浓烈的药味弥散至每一方角落。
母妃掩着帕子重咳,见他回来后,难得?露出和善轻柔的笑眸。
冰天雪地,寒风凛冽,他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母妃身上,鼻尖酸涩:“母妃可喝药了?孩子去求父皇来看?看?母妃罢,母妃病得?这样重。”
他还记得?,母妃笑着对他摇头,“璟儿,你在文瑞殿这段时日可有?好好听太傅的话?”
“太傅夸我,父皇也夸我。”
“好,我儿机敏睿智。”女子仰头抚落着他额间的清白雪花。
“今日是母妃的生辰,孩儿去请父皇来看?看?您罢。”
女子眼中失去光泽,摇头欲打消他的念头,道:“母妃有?你就足够了,你父皇来不来,与我而言,又有?何干。”
傅长璟如今终于得?知,为何冬去春来,任庭前花草枯败,父皇都不来看?她母妃一眼。
甚至将他安置在文瑞殿,不喜他回母妃宫中。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并非他的母妃所?生吗?
如此荒唐之事,竟深藏了这么多?年。
他的母妃被蒙在鼓里,在落寞深宫中穷其半生,替仇人养了二十年的孩子,最后竟又死于他们的诬陷,直到含恨临终时也不知其中真相。
他本来以为,就算当年或是如今,所?有?人心中都认为他的父皇暴怒凶残,以至于在史册中大?加口诛笔伐。
但在他的心中,父皇待他从来都是温善和蔼,因而他从不在心中怨过父皇当年所?做的错事。
但是如今,他满心俱凉,他的父皇就是个?冷血无情之人,他伤了他母妃半辈子的心,从布下这个?荒唐之局的那一刻起,就亲手将那个?可怜的女子拉入深渊。
……
他极力克制翻涌的思绪,猩红的双目森然可怖,试探道:“此事若为真,便为宫中秘事,你既都已?知晓,那万英万公?公?怎会不知?”
这等辛秘之事,先帝就算隐瞒的滴水不漏,身旁近身的内侍也必会知晓。万英服侍先帝十余年,如今尽心伺候太后,他若知晓这桩事,太后也必会知晓。
如若太后知晓了,朝堂之上必定不是今日之局。
他也不会还如今日这般落魄一方。
唯一的可能,就是万英也不知此事。
“万英之所?以不知,是因为那时先帝已?不信任他。”厉福提到此人,讽刺一笑,“先帝生性多?疑,就算是身边的老人,也难逃猜忌之心。褚家势力未起时,朝堂之上李党权势滔天,就连近臣内侍也多?有?被他们笼络,因皇后有?孕的风声?走漏,先帝猜疑万英,寻由暂撤了他掌印太监之职,仗责了他二十。此后内廷之中新上来一批人,便是由何檀何公?公?掌司礼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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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万英便暗中投向皇后。待李党被肃清后,先帝缠绵病榻,褚家一族起势,万英重掌司礼监。而何檀与先帝后来提携的那批内侍,皆因卷入御医王冕等人附逆一案,被皇后下旨处死。”
厉福长吁,苦笑言:“而我也是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