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璟顺着她点头,沉寂的心底却渐渐翻覆起一角,难道他就只能回雍阳吗?

明?明?这燕京,也曾是他的家。

他曾依偎在父皇怀中,得?他亲自指点文策,他曾在猎场射出一支支飞扬的利箭,深得?父皇夸赞。

可为何一夜之间,疼爱他的母妃被?赐死,父皇驾崩,他也从最风光之位跌落万丈之下。

这一切,为何又只是转瞬的虚无?

幼年时,他曾在父皇身旁,立于燕京城墙下,目之所及处是大?晏的壮阔疆土。而如今,天?下依旧是万里江山,他就只能站在最偏贫之地,窥得?见仅仅一角。

故而他最恨的,是褚家。

他的不甘、失望、落魄,统统都来自他们。

夜色中,没有人看见他眼中扑燃而起的炽烈……

***

平坦的官道之上雨水积蓄,温乐衍衣袍被?浸染半边。

熙王府的门吏见自雨中走来一个人,来人面色冷峻,神?情与漫天?寒凉的雨丝相融,清冷凛冽。

管家提着灯一照,才看清是温乐衍。

王妃的这位弟弟每隔几日便?会来府上,姐弟二人情谊甚笃,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早已熟知。

只是如今夜这般,这个时辰来还是头一次。可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敢让人淋着雨进来。

管家立即接过下人送上来的伞,谄笑迎上去:“二公子如何淋着雨就过来了??您快请,来人,快去熬碗姜汤送来。”

温乐衍直至走进院子也未发一言,眉眼冷冷地兀自接过他手中的伞。

府上下人也很是识趣地进去通传。

“王爷,王妃,二公子来了?。”

傅长璟眸光幽动?,面色微沉,并未发话。

温迎丝毫未察觉他的异样,只朗声?喜悦道:“这般大?的雨,阿衍怎的来了??快让他进来。”

温乐衍踏进房中,屋t?内燃着红罗炭,融融温热即刻包围而上。

烛光并不亮,四周昏黄宁静。

雨打窗棂,清冽作响,桌前?的二人还正在用膳。

他甩了?甩衣袍上的雨水,恢复几丝寻常神?色,作笑道:“赶得?巧,赶上了?姐姐与姐夫还在用膳,我也还未吃呢。”

恰巧这时下人恭敬送来了?干布巾。

温迎起身送到他手上,看着他雨迹斑驳的衣袍,摇头道:“快些擦擦,你?也不知带把伞来,明?日衙门的堂不想坐,想去坐医馆的堂?”

温乐衍目光灼灼视向傅长璟,却对着温迎轻笑:“那日姐夫说送我两盒雪露茶,我心里实在想得?紧,连夜都要过来拿,谁知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雨。”

一副碗筷被?添上桌,他撩开身下衣袍随意坐下。

温迎捋袖为他添了?一碗汤:“先吃饭罢,吃了?饭我去拿给?你?,省得?你?惦记得?夜夜睡不着。今日菜肴简单,都是我想吃的。若是知道你?来,定得?做两样你?爱吃的。”

“我自己来罢。”温乐衍伸手接过,“能吃饱便?行,山珍海味与粗茶淡饭进了?腹中还不都是一个样。”

一顿饭间,姐弟俩虽活络如常,因?有第三人在,席间却弥散着一丝怪异气氛。

“乐衍是刚从宫中出来的罢?”从他进来,这是傅长璟初次插话。

他早已猜到,温乐衍若这时候来,定是对那些事全然明?了?透彻了?。

“自是。”温乐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行刺案东拉西扯牵连良多?,可真?是不好查。”

傅长璟指节微颤,淡然回之一笑,“辛苦了?。”

温迎被?那日席间的刺客吓得?如今还心有余悸,也问了?一句:“阿衍,可有查到那是什么人?竟如此胆大?。”

“还未曾查到呢,姐姐莫要去想那等骇人之事了?。”

一排侍女上前?将碗碟收走,又摆上几盘瓜果与点心。

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