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谙棠神色微动,“你为何不来报官,而要私动家仆来捆人?”
何夫人指着凌玉枝道:“此人心肠歹毒,民妇正想先捆了她再送去官府!”
这话听着倒真像是吃了她做的东西吃坏的,凌玉枝当然不服,她做生意清清白白,如此子虚乌有的事,自然不容旁人诬陷。
“何夫人,我们的东西都是现做现卖,绝没有一丝马虎掺假,我自是问心无愧,尊夫中毒一事,与我这买的吃食无关!”
裴谙棠与凌玉枝打过好几次照面,也知她为人,自是不信中毒一事与她有关,“如何断定尊夫不是吃了旁的才诱发中毒?早上就只吃了凌姑娘这里买的朝食吗?”
何夫人正想点头争辩,远处匆匆忙忙跑来个小家仆,泪光还挂在脸上,打断了正想开口的何夫人,并附在她耳边沉痛地说了句什么。
何夫人立即脸色大变,几步没站稳差点踉跄倒在地上。
仆从方才来报,何济延死了。
凌玉枝被牵扯其中,因此跟着何家人一同又跑了趟县衙。
买朝食的仆从王贵亲眼目睹何济延倒在眼前,此刻吓得不轻,“小人服侍老爷起居后,老爷去了书房查账,见老爷在吃朝食,小人就去备茶。小人,小人一回来,就见……就见老爷倒地不起……”
书吏一字不差飞快地记录下来。
仵作正在验尸,何家上上下下来了一群人。
凌玉枝与一匆匆赶来的女子擦肩而过,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女子鹅黄的裙摆已消失在视线。
“老爷啊,老爷啊……”谭颂与孟歆儿是何济延纳的妾室,此刻正哭得满脸泪痕。
何济延虽家财万贯,但年过五旬,尽管纳了多房妾室,膝下也一直无所出。
何夫人叶氏最是看不惯何济延的这几房小妾,整日里使些狐媚手段勾引,如今何济延没了,叶氏悲愤交加下看到她们更是两眼冒火。
她恶狠狠地朝哭得梨花带雨的谭颂道:“贱人!装什么装?这是官府衙门,不是你搭的戏台子,我们何家都是叫你们这些狐狸精给害的,老爷啊,你死得好惨啊。”
孟歆儿怯生生地收了收哭声,拉着谭颂的手坐在一旁低声啜泣。
凌玉枝此时心急如焚地踱步等着仵作验尸的结果。
裴谙棠见她姿态焦灼,温声安抚了她一句,”凌姑娘,你莫怕,我信你。”
这短短一句话似是席间清风,吹开了凌玉枝心里郁结的焦躁。被人冤枉,是任凭解释却百口莫辩,是愤然不甘中想把一颗好心拎出来给旁人瞧。
但被人相信,原来是这种感觉,她放慢脚步,也不再紧攥衣角,因为那一句信你使她心有所安。
“你如何会信我?”凌玉枝神使鬼差地问出了一句话。
裴谙棠目光流转过她的眼眸,答她:“裴某虽与姑娘虽仅几面之缘,但我深知以姑娘的品性是断断做不出这伤天害理的事,且你与何家无冤无仇,为何要去加害素不相识的何济延。”
裴谙棠注意到她现于脸上的反应,似乎意识到话有不妥,匆忙移开了视线。
一个时辰后,仵作终于出来,先朝裴谙棠行了个礼,接着道:“大人,死者确是中毒而亡,不过属下细验死者口中残余食物,发现并无毒。”
凌玉枝松了口气,这就说明这件事根本与她无关。
但细想,怎么偏偏这样巧,何济延就刚好在吃了她做的食物后就毒发倒地。换做任何人,确实不难把事情联想到她身上来。
仵作老迈,但确实县衙的老人了,验过的尸无一不准确的,“所用食物虽是无毒,但照死者死后微有张嘴睁眼,面唇呈紫暗色,手足指甲具有青黯来看,又确是死于中毒,至于因何中毒,中的又是何种毒,现下还难以断定。”
听何府的众人说,事发前几天何济延并无行为异常之处,明明今日还欲去店里查账,月初还与隔壁邻县谈了几笔生意。
一切毫无异常,如此说来就不可能是他主动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