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昨日查到的是钱五的家眷亲人皆死于飞燕诗案。
“钱五依旧不肯吐露一言, 只怕如今还蒙在鼓里。”裴谙棠摇头?微叹, 他们兄弟二?人, 捱过?一段黑暗的世道, 却又踏入了另一段暗潭之中。
午后阴沉, 怕是要来雨。
浓重的树影如墨团般深深浸染在石阶上,未有一丝浮动之影。
一袭凉风吹散开裴谙棠洁净无尘的衣袍。
此案以他之位能做的他已?经做完了, 剩下的便交由大理寺。他同谢临意与温乐衍自幼一同长大,三人默契无间, 对彼此间的了解早已?如明镜一般。
他相信谢临意定能将此案好好了结,就算曾松宜已?死,南州案可?能再无翻出重提的机会。但往事虽已?过?,不能让当下身在局中之人再度蒙冤。
“我非三司中人,此案我不便明面?插手,便交由你了。”
谢临意应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他,“放心,绝不让温乐衍在府上多睡上一日。”
牢房内不见天日,血腥味弥漫浓重,微弱的天光投射进来,光尘微粒争先恐后在这丝细小的光亮中飞舞交织。
谢临意再次步入关?押钱五的这间牢房,他看这人面?不改色、早知他软硬不吃,早早便让人停了用刑。
钱五头?发散乱地坐在草垛上,沾满血污的衣衫已?被?鞭打至褴褛破碎。
他满脸脏污,干裂苍白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淡淡血迹溅落在眼角、鼻端,仿若只是一具早已?失了心魂的躯壳。
谢临意环手靠在离他几步之遥的铁门上,“据说你在大理寺十年,我原也想不通怎会是你。”
钱五头?也不抬,猜又是些想让他招供的话语。
“果然我没猜错,竟真?不是你。”
钱五晶黑的瞳孔猛然一闪,手上的铁链因身躯微震发出两声沉亮的声响。那双波澜不惊的眼中终于如投下一颗石子般荡起圈圈涟漪,神情复杂惊愕地看向他。
谢临意尽收眼底,窥破他心中所有的慌乱与不安,继而将他欲隐藏的事情细细道出:“你根本未做下毒一事,却能心甘情愿为了旁人顶罪,是为了你那失散多年的胞弟钱平罢?”
钱五呼吸骤然沉重,喉中有丝丝沙哑之声呛出,但终究未开口说一个字。
谢临意走到他身前,话音中略略有惋惜之意,低涩道:“钱五,或许你该相信,你弟弟已?经死了。”
钱五胸腔剧烈起伏,眼睛瞪圆了几分,干涸的嘴唇轻颤,几度张开又合上。
“找到你们兄弟二?人的人,狠厉无情,心狠手辣,绝非遵守信义之人。你为何不想想看,你弟弟为他们做了这么?大一件事,他们为何还会留他区区一介小民的性命,导致日后埋下隐患,夜长梦多。”
钱五此时?像是被?人找到藏匿在心间的一根隐线,只需轻轻一点燃,他便混乱难安。
“这只玉坠子,你可?认识?”谢临意拿出一只磕碎了半角的晶莹玉坠放到他身前。
钱五伸出血迹斑驳的手,将那玉坠子紧紧捏在手掌中。
沙哑之音如粗糙的沙砾刮过?耳畔:“敢问世子,这玉坠子,是在何处见到的?”
谢临意:“霸王阁此地想必你也不陌生?罢?你弟弟钱平常去的赌坊。我今日查到钱平的消息,便派人去了一趟霸王阁,那里的东楼在昨日傍晚,你刚入狱不出几个时?辰后便突然起了一场大火,烧死了四?个人,面?容皆被?灼毁,尸首当夜就已?被?拉至郊外坟地。”
钱五眼中渐渐泛起濡意,那玉坠子冰冷的触感紧贴在他手心,拇指大的坠子却震他整个人僵直冰冷。
“这只玉坠子,便是在城郊坟地那四?具尸首间的其中一人身上寻到的,尸首已?带回来放在停尸房,你可?要去细细辨认一番?”
钱五被?人押着,一路浑浑噩噩走到停尸房。
掀开白布,是一具泛着焦臭味的尸首,尸首颈部?以上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