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先?啊,我记得从前你我同窗之时,我说过一句话?,世道生存,能力为之重要。可如今,我才知道我错了。t?无论何种世道,权利才是?最重要之物。它能让人青云直上,也能让人沦为阶下之囚,能定人生死在一息之间,也能决定一个人磋磨困顿或是?畅通无阻的一生。”
所以褚家以手中的权利威胁他,让他为他们所用,可他也终究为了守住手中的权利,与他们朋比为奸。
一个人若是?不曾拥有,就不怕一无所有,可若是?得到一点,就会拼命守住这一丝,甚至企望更多。
谢临意一直站在张惇身后,静静听着曾松宜的话?语。
他沉思片刻,凝重道:“一个人有多少权利,也得看自己是?否能配得上它,你与他们同流合污,置南州百姓于?水火不顾,你真的能配得上那丝权利,配得上你这顶官帽吗?你不配,你还越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它,它最后也会反噬你,就像你如今这般。褚家也是?如此,他们用权滥杀无辜,无恶不作,我相信总有一日,他们也会像你一样,在牢狱中忏悔,在刑台上偿还罪孽。”
捱过深秋霜雪,阳春总会来临。
曾松宜却激动异常:“我配不上!我根本?不配!我如今才想透,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我宁愿当回那个末入流的小官,没人会去在意我一丝一毫,我也乐得心安。”
张惇眼底苍茫,眉峰深深皱起,“你既逃了半年,说明你应知道无论落入哪方之手都是?死路一条,可你却又突然回京,你到底想做什么?”
“因为我想赎罪,我甘愿一死,可我也想让褚穆阳死!”
曾松宜面色激愤,眼神狠厉,冷冽目光仿佛要把那三个字刺出一个洞来。
“拜他所赐,这半年来,我一路躲躲藏藏,从南州躲到雍阳,我何处都去过。在南州时,我扮成?灾民躲过他派来的人的追杀,却不小心摔下山崖,跌入山涧,我以为我要死了,睁开眼竟躺在一户农户的家中。”
他越说越难掩热泪:“那农户是?灾民,一对夫妻有五个孩子,大儿子与二儿子淹死在洪灾中。家中房屋被冲倒了一半,灶台上锅都揭不开,几个孩子饿得面黄肌瘦,那对夫妻把我从山涧中捞起来,照顾了我三日,还将?家中最后一块饼给?了我吃。后来我的伤好了,便离开了那农户家,一路混在灾民堆中,那年过八旬的老翁,给?了我半碗粥喝,自己却闭上了眼。还有那么小的孩童,活生生饿死在我眼前。夜里冷,几十人挤在一间破庙内,有人看我穿得单薄,便扯下身上破旧的衣衫让我御寒。”
“他们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却还要将?不多的一丝温热施舍给?我这个罪人。我心如刀绞,当时就恨不得让他们都拿上一把刀,一人狠狠刺我一刀。是?我、我拿了他们的救命钱,我害得让他们流离失所,吃不饱饭,穿不上衣。我曾松宜,对不起南州所有的百姓,对不起那方土地,我不配当这个官,我不配!我万死难赎我的罪孽……”
“褚穆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我想让他死,这罪孽,该是?他与我一同去赎。”
雾失楼台(一)
张惇终于窥见了他身上的一丝鲜活。
只这一瞬, 便让他想到当年在那间破旧的寺庙内,二人那汹涌的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