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了之?时,裴谙棠拉着?父亲的手,见他神?色凝重又有一丝快意:“一路珍重,来日相逢,你我再纵情豪饮。”
可来日又在多?少个明日后呢,殊不知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唐微明说到这?,嘴角微扬,涩然摇头:“可那年一别,竟是此生永别。”
当年离开裴家,从燕京到徐州山高路远。
他只能把自己打扮的蓬头垢面,灰头土脸,这?一路他如同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
昔日带着?满心的抱负与壮志离乡,如今却?带着?满身的落魄与失意回来。
他疮痍百孔的心中此时只有唯一一腔热念支撑着?他,虽然一纸功名被?除,但?在千里之?外,还有妻子和女儿在等他回家。
一路跋山涉水,等见那间熟悉的小宅院,他憔悴苍白的脸上被?喜悦所替,急切地推开门,在屋里寻找妻女的身影。
厨房灰尘弥漫,门角杂草丛生,一只野鸡被?惊到,跳上灶台拍着?翅膀啼叫,拍落下?来的泥石沙砾在空中凌乱飞舞。
他心中隐隐有恐惧袭来。
邻家住的是一户亲戚,察觉到隔壁的动静,闻声赶来,仰天长叹:“严桢啊……你总算回来了。”
唐严桢不顾满身褴褛,直问道:“同叔,思盈和阿妍呢?”
“她们……她们……被?一群人抓走?了。”那人苦叹一声,“一个月前,一队骑马带刀凶神?恶煞的官差闯了进来,说你串通逆党,行贿舞弊,逼问她们你的下?落,在你家中一通乱翻。结果人没找到,就把她们给带走?了。”
唐严桢顿时满目失色,上天像是在捉弄他,把他心中那最后一丝热念用冰冷的利刃割断抛舍,绞得他五脏六腑肝肠寸断。
后来他打听到他的妻女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宵云司的人带走?了,以包庇窝藏之?罪与那几十名士子一同死在了刑台上。
他此生都没来得及见妻子与女儿最后一面。
他若是再早一点,再快一点……或许他主动认罪,甘愿一死,也?就不会牵扯到他无辜的妻女。
唐微明面目因悲痛扭到一处,喃喃低语:“我都没来得及见她们一面,我女儿才四岁,我都没有好好陪她一日。”
他那时依旧还是朝廷钦犯,料理完妻女的后事,他悲伤欲绝,跳入湖中意图寻死。
被?岸上之?人撞见后,召集了众人打捞寻找了几日也?不见人影,大伙便猜他是断了生念,一心想追随妻女而去。且那几日恰好发大水,河水湍急迅猛,村里之?人相顾之?下?皆摇头道是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