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你可难不倒我,史书上说,智短则不知化,不知化者举自危[注②]。也就是说这蠢笨的人呐,看不清世事变化,不定干点什么事就把自己坑害惨了。”
裴宛对柳儿说:“你也听到了,薛乓泽不是个聪明人,一身的破绽等着去拆解。官衙上他严防死守,但宅邸里门道多,你去探探,找一下他的账本。”
柳儿把命令在脑海里过一遍,找出个岔口:“殿下怎么知道他有账本?万一没有账本呢?”
裴宛笃定的说:“没有这种‘万一’。他不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凭他谨小慎微的性子,后手肯定留了不止一招。”
小小年纪,倒把人心参的挺透。
各人都分派了任务,一时散了,檀泷看着杵在地上的自己,摊开双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主子,我什么地方得罪了您,又泡茶又当碎催,还没消气?”
裴宛笑道:“你也不是没差事,急什么?你同我一起,再去探探诗社,我总觉得那里还有蹊跷。”
“主子您擎好罢!”檀泷笑了笑,那么高的个子俯下身,一双琥珀色的眼珠像极了猫眼。
作者有话说:
注①:经筵yán,是指汉唐以来帝王为讲论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宋代始称经筵,置讲官以翰林学士或其他官员充任或兼任。除皇帝外,太子出阁后,亦有讲筵之设。
注②:智短则不知化,不知化者举自危――《吕氏春秋》? 第 31 章
自上回书局一别后, 白丹青便和裴宛以忘年之交相称,几次邀请他来诗社玩。
文人所谓的玩儿,不外乎焚香品茗, 操琴下棋之类的, 头两样虽然对裴宛来说是大忌, 但应付应付场面,足够了。
堂堂一国储君,于行动、宴饮、经筵、觐见上的规矩何止于焚香品茗那么简单, 若真写出来, 都能现出一本书。
几次茶会下来, 诗社众人只见这位身着华服,年纪轻轻的小公子一举一动甚是美观, 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配上他拿捏的恰到好处的礼仪规矩, 正经是个风流写意的公子哥儿。
就连他带的书童也不俗,一双妙手,泡的一壶好茶,引得几个老茶客都折了腰。
*
这一日, 裴宛仍由檀泷作陪,来到山南村参加诗社茶会。
出乎他意料的, 今日的茶会上, 白丹青并不在, 如今众人簇拥着的是个年甫弱冠的青年,一颦一笑皆有白老先生的影子。
他身边陪着一个中年文士,青衫布履,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浣州通判刘长生!
裴宛向檀泷递了个眼神, 檀泷明白, 悄无声息的退下去。
众人对裴宛还有印象,深知他也是个风流爱玩的,见他独自一人分花拂柳而来,忙上前恭维欢迎。
刘长生见此浓眉一挑,朗声道:“若我记得不错,鄙社对外早就不纳新了,怎么今儿来了生面孔?”
裴宛闲适的踱步走进,朝他拱拱手,施了一礼:“晚辈淮州费慎之,前儿刚入的社。慎之见过先生,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刘长生瞧他分明是个佯装大人的孩子,倨傲的不应声。
便有年轻的诗人上前打着圆场,向裴宛引荐:“这是咱们社有名的诗友,号‘老骥’,你同咱们一样,称他老骥先生便可。”
那年轻人冲刘长生躬身作一长揖,很是恭敬的套近乎:“有阵子不见先生,想来一定是衙门里事忙,先生早把我们这一摊忘到脑后了!这位慎之小友虽是新来的,但实在是个风趣秒人,咱们都替您相看过啦!”
众人都笑了,便有人附耳对刘长生身侧的青年说了句什么。
那青年笑了笑:“既然是父亲引荐的,那自然是没差的,只是既入了咱们社,不知道诗做的如何?”
听了这话,大伙儿互相看了看,憋着笑,都不说话,裴宛那“狗屁不通”的诗稿他们都是传阅过的,便打着哈哈:“他的诗才,唔,偶有佳句,偶有佳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