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琼浓密的睫毛染上了湿意,他拼命的跑过去刨着灰烬,试图从中找出些什么,也好证明他曾是有过家的。

不,不是雪琼,那时候的他还不叫雪琼,他没有名字......

大家都叫他......脏东西。

榻上的少年突然出了一头冷汗紧接着开始发抖,似乎在梦里都不得安宁。

余烬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在他的胸口安抚似的拍了拍:“别怕......”

不知过了多久,雪琼缓缓睁开了眸子。

他的眸底有些茫然,许久才扭头看向屋内。

却在看到余烬的那一刻,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急忙挪开了视线。

对上少年匆忙躲开的目光,余烬只觉得心间莫名有些苦涩。

他垂下眸子没再去看雪琼,只是压下心底的酸胀起身径直向寝殿外走去,临出门前他才回头对着床边的允承淡淡的交待:“照顾好他。”

“是。”允承忙不迭点头应承。

随着关门声响起,雪琼回头看了眼屋子,他松了口气,可其实心里也并未好受多少。

情之一字最难解,身处其中谁又能完全清醒呢?

终归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接下来的几日,余烬没有在雪琼的面前出现过,也没有再命苍狼去取血。

许是听进去了魔医的嘱咐,又或许是旁的什么,谁知道呢。

可他虽未出现,却也从未走远。

少年在院子里的冷杉下赏雪时,他暗自躲在回廊的柱子后面。

少年在偏殿的耳房里喂兔子时,他也在暗处看着。

就这么过了约莫四五日的光景,余烬浮躁的心似乎也得到了安抚,他没再那般迫切的想要得到什么了。

少年的脸色渐渐好了起来,身子看起来也没有那般虚弱了,可眸底却始终有着化不开的悲戚,尤其是在允承叽叽喳喳跟他聊天的时候。

余烬似是猜到了什么,第五日,他将自己关在寝殿整整一日。

其实雪琼是知道的,余烬第一次在暗处注视他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他过了三百年四处躲逃的生活,早已经习惯了下意识的去注意身边的风吹草动,那人灵力虽强,却显然是不擅长隐匿的。

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嗓子坏了,就会对声音格外的敏感,包括脚踩过雪地的咯吱声。

可他也越发看不透余烬的心了,他拼命按捺着自己那颗跃跃欲动的心,逼着自己不去注意,可那人不在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望着那人站过的回廊,雪琼苦涩的扯出一抹笑意。

他想,这样也好,省得他情难自控,伤人伤己。

你若问他恨余烬吗?

其实说不上恨的,毕竟对于余烬而言,他的确是妖族的送来求和的一个精致的物件罢了。

若真算起来,反倒是他不够好了。他终归是没能平息魔君的怒火,也没能换回那三万俘虏。

再一次见到余烬是他醒来第六日的午后,若是不算那人藏在暗处的那几日的话。

那会儿,他刚被允承哄着小憩了半个时辰,醒来后想着出去透透气,他推开寝殿的门却是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火红的眸子。

房门突然被拉开,余烬似乎很惊讶,甚至有一丝慌乱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雪琼的心有些仓皇的胡乱跳了几下,紧接着他尴尬的收回了还放在门环上的双手。

一时间,二人相顾无言。

直到允承端着一盅汤出现。

“君,君上!”允承的眼睛里写满了慌张,几乎端不住手里的汤。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在余烬脚边卑微的跪了下去:“奴才见过君上,少主他......他还不能取血,魔医开的药还没吃完呢......”

余烬垂眸看了眼地上的允承,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开口:“把汤留下,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