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停顿了一下?,问他:“要上去看看他吗?”
祁修逸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应该上去。
可?他的双腿定在原地,微微发颤。双手?也无法?克制地一直在抖。
他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处在什么地狱之中,再往前走?, 通往的必将是地狱的更深处。
急救室里的温度冰寒刺骨。
祁修逸觉得自己的每个关节都要被冻僵在这?个没有生气的急救室中了。
他站在急救室的门?口。
无法?进,也无法?退。
愈加沉闷的空气将他挤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不?敢上前。
只是这?样的沉默似乎给了父亲什么错觉。
父亲轻叹一声,说:“不?见也好。”
不?见?
不?见怎么行呢?
“不?!”他嘶哑地低吼一声,打掉父亲搭在肩上的手?, 踉踉跄跄地跑到急救床前。
越加靠近床前,他的心脏砰砰跳的声音就越加明?显。
有那么一刻,他在想,如果这?个白巾永远不?被掀开,那他是不?是永远都有机会等待着祁问冬回家?
很可?惜。
他的脑子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并冰冷地否定了它?。
祁修逸颤抖地捏住白巾,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勇气,一点点地将它?掀开来。
随意散落在急救床上的细软黑发首先落入了眼?帘。
祁问冬的黑发原本是非常好看的。它?富有光泽,黑得透亮,在任何时候都会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摸起来的手?感也是顺滑而柔软。
可?是此刻,急救床板上散落的黑发干枯凌乱,它?像是彻底失去了光泽,呈现着一种毫无生机的苍白的黑。
祁修逸的眼?泪毫无意识地滴落在了白巾上,晕开一片明?显的水渍。
他的手?僵硬地继续向下?揭开白巾,熟悉的面容终究还是露在了他的眼?前。
祁问冬闭着双眼?,神?情安宁,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宛如只是普通地睡去。
可?他的嘴唇彻底地没了血色,他的胸膛也不?如生前那般规律起伏。
他躺在那儿,俨然像是一个彻底没了生机的鲜花标本。
祁修逸指尖颤抖,轻轻碰上青年的脸颊。
冰冷的寒意从手?指尖端向上传来,传入脑中,一下?就让他眼?中积蓄的泪水决了堤。
“祁问冬……祁问冬!”
祁修逸一把掀开祁问冬身上的白巾,自己侧着身子扑在祁问冬的身上。
他抓着祁问冬的双肩,用力而着急地摇晃着他。
“祁问冬你醒醒!我?、我?考完试回来了,我?这?次真?的能考到专业第一!祁问冬,你不?是很想看到的吗?你不?是答应在我?做到之后,给我?一整个假期陪我?一起玩的吗?祁问冬,我?做到了,那你答应的奖励什么时候给我?兑现?……祁问冬!”
他的声音沙哑,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一开始的哭腔、抽泣,在话音最终落下?时,变为嚎啕大哭。
他的哭声、抽噎声在整个急救室中回荡,充斥了整个急救室的空气。
可?是,祁问冬不?理他。
不?论他怎么摇晃祁问冬,怎么呼喊祁问冬,祁问冬都不?再会理他了。
祁景明?有些看不?下?去,一把按住了他的双手?,皱着眉将祁问冬轻轻放回到床板上。
对他说:“你要让他在最后也睡不?安稳吗?”
祁修逸没有答话。
他愣愣地看着父亲俯身为祁问冬理好凌乱的发丝,这?样整齐干净的模样,一下?让祁问冬的面容看上去与生前休息时无甚两样。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祁问冬不在这时候突然睁开眼?,指着他哭红的鼻子放肆地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