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余童生这位村民的信任,屠苏博的手下动作敏捷,然而,抄写的速度仍旧跟不上领取者的热情。
眼见着排队的人们焦急地守在屠苏博身旁,等待他一笔一划地书写,顾玥萱索性找了个草垛坐下,拿起纸笔也开始书写。
最后,连送饭的屠苏霆也被临时征召,老祖父则拿走了一张契书作为参考,回家后与老夫人一同挥笔疾书。
有些人当机立断,笨拙地将手指蘸上印泥,在契书上留下了自己的手印,然后手捧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张,急匆匆地回家。
有些人犹豫不决,可以选择先将契书带走,回家深思熟虑后再做决定,也可以选择不来。
一天的忙碌,屠苏博和顾玥萱写得手腕酸痛,余童生也无力地靠在草垛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个轻松的差事,岂料竟会忙到这种程度……”
连日来,他连滴水沾唇的闲暇都未曾觅得,而这仅仅是他投身其中的起始一日!
顾玥萱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调侃道:“今日真是劳苦功高。”
“你前来之时,我们约定的日薪润笔是一百文,现下看来,这一百文似乎显得有些寒酸,明日我再添上五十文,权当是……”
“唉,倒也无需如此。”
余童生轻轻揉搓着酸楚的手腕,笑眯眯地说:“与其增加五十文的润笔费,不如赐我一张契书如何?”
“关于你们提及的那个农场,我亦颇感好奇。”
顾玥萱闻言,毫不犹豫地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屠苏博的肩头,催促道:“赶紧的,再拟一份契书!”
屠苏博眼神呆滞而木然,握起纸笔,手上的动作
犹如机器人般机械而流畅,笔走龙蛇。
余童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立刻在契书上工工整整地签下了自己的姓名,盖上了手印。
现场目睹这一幕的人们,心中不禁掀起了更大的涟漪。
余童生身为一名受过教育的童生,享有功名,与村里其他人截然不同!
连这样有才学的童生都选择加入屠苏家的农场,他们回去后是否也该重新审视一番自己的选择?
屠苏家的农场一夜之间传遍了周边的村落,引起了轩然大波。
处在舆论中心的屠苏博和顾玥萱,颤抖着双手跨入家门,却在院子里目睹了本应身在县城的两人。
顾玥萱已经疲惫得神智恍惚,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屠苏博,我是不是看花眼了?”
“为什么我会看到席兰芳和黎氏正对我怒目而视?”
屠苏博面无表情,尚未开口,席兰芳便先声夺人,嗤之以鼻地笑了。
“幻觉?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胡言乱语?”
顾玥萱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
席兰芳疾步上前,轻轻提携着她和屠苏博,旋转着细致打量,口中絮絮叨叨:“听说咱家的打谷场不幸遭窃,还引得野狼下山伤人性命,令人忧心忡忡。你们二人可曾安好?有没有受伤?”
屠苏博轻轻挣脱席兰芳的手,脸上流露出既哭又笑的复杂表情,说:“侥幸无恙,母亲,三婶,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们怎能不回?”
黎氏牵着顾玥萱坐下,递给她一碗清水,然后才缓缓开口:“如此重大的变故,风声甚至传遍了县城,我们若不回来,岂能坐视不管?”
绣庄的事务刚刚上手,余氏确实难以抽身,只能暂时留下。
她和席兰芳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带着孩子们回来,哪怕是为了制作些食物,帮忙处理些琐事,也是一份心力。
屠苏霆疲惫不堪,声音有气无力地倚靠在椅子上,说:“回来正好,不如就在家中协助抄写契书。”
“你们不知道,今日握笔一整天,比平日挥舞锤子还要劳累,手臂酸痛得如同筛糠,那些契书上的字迹,我写得越多,到了下午简直觉得陌生,看久了都感到眼花缭乱,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