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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姜守月八年来第一次来祭拜肖望云。

她特意跑了一趟北平,买了他最爱的红糖饽饽。

她抚摸着肖望云的墓碑,有太多话想要说,可最终只有一句,

“好久不见。”

……

小池太一被定为战犯入狱,判处无期徒刑。

在他入狱后半月,小池良邑因病去世,罗灵书自杀,随他而去。

……

何沣还在找谢迟。

他又去了东京,把藤田美知给抓住,“告诉我!你哥哥到底去哪了!”他已然没有第一次的耐心,暴戾到手指快陷入她的皮肉里。

战争的失败,让藤田美知再度受创,她已然不是当年纯真的小女孩,平静地冷眼看他,“你娶我我就告诉你。”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那你就杀了我!”藤田美知冷笑起来,狠狠瞪着他,“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我就不信他永远不出现。”何沣咬着牙松开她,“就算把日本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他揪出来。”

“你翻吧,你翻一辈子也翻不出他们!”藤田美知看着眼前胡子拉碴的人,他已经不是自己那风流倜傥的泷二哥哥了,一个个都变成了疯子,全是疯子!“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个贱人已经死了!”

何沣掐住她的脖子,藤田美知头撞到墙,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你骗我。”

“我骗你?你有什么好让我骗的!”藤田美知掐着他的手腕,强忍心酸,“你不信自己去看,哥哥不在日本,你去西班牙找吧。”她看着何沣憔悴的模样和将信将疑的眼神,忽然间一阵心软,“我只知道这些,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至于他去了哪个城市,你自己去找。”

何沣立马转身离开。

“泷二哥哥!”藤田美知声嘶力竭地叫住他,何沣没有停下,快步离去。

她看着远去的背影,“我要嫁人了!我要嫁人了!”

何沣不确定藤田美知是不是又像从前那样骗自己,可不管真是假,他还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去了西班牙。

身上没钱就靠给人搬东西、干粗活挣点吃喝路费,其实以他的功夫完全可以给人当杀手,那样来钱更快,可他受够了血腥与暴力。

何沣在西班牙整整找了三年。

直到1948年6月,他在一家剧院外看到一张双语海报。他对藤田清野的名字太敏感了,以至于它们隐藏在海报下方并不显眼的地方,都可以立刻辨认出来。

藤田清野是这部话剧的导演。

何沣直接将海报撕了下来,他买了票,坐在剧院外不吃不喝等一天,去看了这场戏,它讲的是一个日本人和中国护士的爱情。

何沣到后台找到话剧演员,摊开被揉成团的海报,指着藤田清野的名字,“这个导演在哪?”

女演员看清了字,“啊,安塞尔导演,去年就离开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

“他有妻子吗?”

“没有,他一直是一个人。”

“那他结过婚吗?”

“好像也没有,不过他总带着一个布娃娃,去哪里都抱在怀里,还给换各种各样的漂亮衣服,好像是中国人穿的旗袍。对了,他说那是他未婚妻,好像叫……叫什么之。真是个奇怪的人,居然说一个布娃娃是未婚妻,还总对着它说话,也许艺术家的世界都很疯狂吧。”

“晚之?”

“啊对,就是晚之,听说是他死去的未婚妻的名字。”

何沣离开剧院。

外面在下雨,他失魂落魄地走在雨里。

阿吱死了。

藤田美知没有骗自己,是他一直在自己骗自己。

事实上,何沣早就猜到了。以谢迟的脾性,怎会留在他身边,怎会为他生子。她会选择同归于尽,会选择自杀,唯一不会的就是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