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无论我如何拖延,终究还是要让她知道。我硬着心开了口:“云深,爸爸妈妈不在了。”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明白地看着我。
我继续:“工地上出了事故。爸爸妈妈去世了。他们不能来和你过生日,但是会在天堂里看着你。”
她朝旁边走了两步,突然捂着心脏蹲了下来。我赶紧去扶她,但她已经摔在了地板上。
我飞快地把她翻过来,下意识地把手指探到她鼻下 – 她没了呼吸!
心跳还在,可却没了呼吸!
我以最快的速度将手伸进她衣服里,解开她背部文胸的扣子, 然后把她平放在地上,左手捏住她的鼻子,右手撬开她的齿关,再抚住她的胸廓,开始做人工呼吸。
周围的一切声响我都听不见了,只有我的吹气声和心里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云深,留下!留下!留下!”
终于,她身体一动,开始猛烈地咳呛。
我抬起她的上身,让她靠在我怀里,紧搂着她。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心已经快要跳出喉咙,而全身开始止不住地发颤。
作者有话要说:丢下一个开虐的头,我遛了。
漱玉 (靖平)
我医院里精神科的主任医生莫大夫从云深房间里出来时,她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他扶扶眼镜问我:“林小姐这样不哭也不说话有多久了?”
“两天了。”我回答。
“她现在的情况应该是突发性的抑郁症。”
“有多严重?”玮姨着急地问。
莫大夫回答:“保持这种状态,时间长了会转化成自闭症,如果一直不能治愈就会加重成为……”
“精神分裂?”我接口。
他沉重地点头:“药物只能让她睡觉。但不能多吃。她醒着的时候,要她平时最信任和最亲近的人,跟她多说话,交流,逐渐打开她的心结。这才是治好她的根本方法。”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放下了手里所有的工作,待在家里,时时和她在一起。
她仍然不说话,不哭,也不吃东西,只在我每次端着碗又哄又求后,能勉强喂下一点。她人瘦得脱了形,只剩一双昔日光彩四溢的大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远处。她对任何东西都不反应,只在我和她说话时,会看着我。
她醒着时,我几乎寸步不离,不断地和她说话,读书给她听,陪她看影碟,带她兜风。总之,尽量避免她有太多臆想。从不信神佛鬼怪的我,和她讲人间天上,讲前生后世,讲因果轮回和各种传说。我要她相信,她的父母并没有真离开她,只是活在了天堂。
当我发现她对和我的肢体接触有反应时,我便试着和她亲近,长久地拥抱她,让她紧贴着我,甚至吻她的面颊和额头。这时候,她的眼睛是有活气的。如果身体的接触能把哪啃噬着她的痛苦传递到我身上,我愿意这样抱她一世。
她仍然要靠药物才能睡觉。我只能在她睡去以后,把我无法分派给下属的那一部分工作完成,因此我每天的睡眠时间不到五个小时。
玮姨平时很注重保养和妆容,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但现在,却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鬓角间渗出了几茎白发。她为云深的病焦急,也为我的操劳心惊。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我说:“靖平你歇歇吧,你这样子不休不眠,人会垮的。疏影病的时候,你也没有这样呀!”
我心中霍然一沉。是的,疏影病时,我只疯狂地和时间赛跑,想在死亡触到她以前,把她留下。我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感觉忧伤和害怕。
但现在,我却感到恐惧。
或许是人年纪越大,历练越多,就越没了少年时轻狂的自信,就越明白人生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可以笃定地把握。
我已经历过失去的惨烈,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无法逃遁的折磨,才会对再一次有可能发生的别离那样惧怕。
留不住疏影,我人已经死了一半,若再保全不了云深,我会挫骨扬灰,万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