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宜立即抬头看他,“你要去哪儿?”

她以为他会?含糊其辞,没曾想裴七郎并不多?想,直接道:“淮江王府。”

……淮江王府?去哪儿做什?么?

不及发问,立时便有两个字窜至心头兵权。

自九王之乱后,皇权式微,而?封地位于江左一隅的淮江王免于兵乱,成为了当今唯一还手握兵权的亲王,就?连魏氏都奈何不得。

裴七郎胸怀天下,如今他已握有京口与流民军,若想再?进一步,便只有对淮江王府开刀。

看着苏蕴宜担忧的眼眸,裴七郎但笑不语。

她知道他的心思?,他也知道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可谁都没多说半个字。裴七郎只是低头,在苏蕴宜的红唇上亲了亲。

如蜻蜓点水,又似星火燎原。苏蕴宜烧红了脸,独自在地板上躺了很久,直到倚桐闪身入内,她才忙不迭坐起身,遮掩着犹带绯色的脸蛋儿,“怎么样了?”

“成了,女郎!”倚桐笑着,眼眸晶亮,“我说人吃了那药,能宁神静心、和缓脾性,撺掇青黛给长女郎悄悄吃下。青黛一开始还不敢,我当着她的面亲自吃了,她才相信。”

“那就?好。”

苏蕴宜托着侧脸望向窗外,此时正?是傍晚,屋顶飘着炊烟袅袅,仿佛苏长女药寮氤氲的白雾。

青黛置身其中,捂着起伏的胸膛,悄悄掀开了锅盖,砂锅内咕噜噜冒着小泡,炖着苏长女每日都吃的药膳。

“这叫首乌藤,有养血安神之效,你下在你家女郎的汤药里?,她吃了之后静心多?眠,也就?没有精力来作?践你了。”

倚桐的声音在脑海中反复回响,仿若冥冥呓语。青黛看着手中的首乌藤,臂膀上的针眼,大腿上的淤青,这些?年?落下的轻重伤痕,在此时一并隐隐作?起痛来。

她咬了咬牙,一把将首乌藤丢了进去。

眼看那褐色小块迅速没入沸汤中,青黛才松了口气,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青黛,你在做什?么?”

青黛惊恐地回头,看见苏长女和?紫苏正?立在窗口,嘴角噙着抹冷笑。

……

“这药是首乌藤!是用来养血安神的,并没有毒,请家主明鉴!”

苏俊坐于上首,看着底下跪地哭诉的青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华儿,你一向是家里?最稳重的女孩儿,眼看着就?要嫁去王家,怎么自己院子里?还闹出这种事?”

“让父亲费心,是女儿的不是。只是有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纵使千日防贼,也难免有一日疏漏。”苏长女蹙眉叹道:“今日有人敢在女儿汤药里?下毒,及时发现了倒也还好,若是哪日有人在父亲的汤药中下毒,岂不出了大事?为正?家风,该狠狠发落了那暗中下毒之人,也是给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一个警醒!”

苏俊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那便把这背主不忠的东西拖下去当众打死。”

青黛一听,立时花容失色、抖如筛糠,拼命磕头,“家主饶命!女郎饶命!我真的没有下毒!”

“哎”了一声,苏长女故作?拭泪,“你这糊涂的东西,也不知从哪里?弄来毒药,竟要害我。如今怎的还有脸面向我求饶?”

“那药是倚桐给我的!”青黛猛然抬头,“家主将她抓来一问便知!是她说那药能安神,我才给女郎吃!否则便是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呐!”

苏俊不由浓眉紧蹙,“倚桐?”

“这名字倒是耳熟。”苏长女幽幽道:“仿佛五妹妹的贴身侍婢也叫这个名儿?”

青黛立即大叫:“就?是她!就?是那个倚桐!”

“怎么还扯上五女了?”苏俊不耐烦地一摆手,“去将她和?她那个侍婢一并叫了来!”

苏蕴宜尚未入厅,便遥遥听见了青黛的哭声,苏长女侧身朝她望来,嘴角勾了勾,无声地朝她说:“你完了。”

她面无表情,径直向苏俊行礼,“见过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