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来性子绵软娇矜，甚少自己拿过主意，唯一的一次，却破天荒的让沈少绾惊诧。

可眼见她眉眼清凌纯然，却带着少有的坚定，沈少绾怔了怔，便知小姑娘是去意已决了。

“好。”沈少绾抬手轻轻将她鬓间碎发掖过耳瓣，柔声道：“我也本打算在江陵落脚，我父亲生前留了一处旧宅，等时疫一清你便先去那住着，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同住。”

虞晚眼底溢满了感激，调皮道：“那我要付沈姐姐的房租啦。”

沈少绾淡笑道：“替我碾药便成。”

“沈姐姐。”虞晚依赖的拉着她，蹭进她怀里，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小麋鹿一样惹人怜爱。

沈少绾素来性子冷漠，生平最厌恶旁人触碰，此刻却也不恼，任小姑娘在她怀里撒娇，渐渐的，小姑娘便在她的臂弯里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陆鄞真就如同他说的话一般，再未出现在虞晚的面前，而虞晚也不怎么出屋，只认认真真的吃饭，喝药，一点一点把身体养好。

身体好了，时疫清了，她就永永远远的离开这里。

只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夤夜时分，月色溶溶。

一道身影翻下了雨林阁的墙角。

陆鄞自然的弯身拍了怕袍角上的土，俊朗的眉眼上如玉端方，丝毫看不出做贼的心虚。

这样的夜他不知来了多少次。

他熟稔的顺着窗子翻进屋内，楹窗半掀着，罗汉榻上的纱账被银钩拢着，洁白的月华落在小姑娘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陆鄞凝着那张雪白的玉面，挨着着榻边轻轻坐下，她似乎睡得不安稳，两只小手蜷在胸.前，纤细的指节攥着薄衾。

男人大掌拉过她的小手，通红的眼尾骤然酸涩了几分。

他指腹粗粝，轻轻磨着她掌心的软肉，低低垂眸，嘴角一抹落拓：“你的性子这么软，怎么偏就对我这么狠呢。虞晚啊，我当真是被你吃得死死的。”

一阵风拂过，幔帐摇摆，檐角的灯火明明灭灭。

小姑娘翻了个身，软润的柔夷从他掌间划走，只留个他一个骨瘦伶仃的背影。

这段日子，她屋内的膳食是他日日盯着人做的，可她还是瘦了。

陆鄞替她盖好被子后，不忍再扰她安眠，索性站起身，屋内的灯火骤然黯了几分。

光线明灭，她的背影隐没在阴影处，教他一时看不真切。

陆鄞抬臂，僵硬揉了揉眼，想要看清些，却再怎么也无法看清。

骄傲了无数栽的男人，对着心上人的背影，到底是红了眼眶。

――

十二月二十五，接近年关，驻扎在江陵的太医们终于研究出治疗时疫的方子。雪熄风停，江陵的百姓可以过一个好年，四皇子等人一行也要回京了。

消息传到长安，昭元帝龙兴大悦，在朝中大赞四皇子的功绩，朝中清流纷纷祝贺。

左侧的晋王朝许阁老使了个眼色，阁老顿时出列弹劾：“陛下，臣听闻四殿下陆鄞曾在江陵滥杀百姓，惹得民心大怒，却又用武力镇压下来，臣以为四殿下心狠手辣，失德于百姓，愧于我大业！”

苏?d出列，清隽的眉眼掀起一抹讥讽：“听闻那被杀的百姓生前曾以谣言蛊惑，逼四皇子交出皇子妃的人命。怎么，百姓的是人命，那虞家女就不是人命？”

许阁老嗤道：“苏相简直一派胡言！”

苏?d攥着笏板，笑意未达眼底，丝毫未让。

这两个，一个是两朝阁老，一个是中枢宰相，五公主未来的驸马，脚底跺一跺，大业的朝廷都要抖上三抖。

老狐狸们各自为政，燃起了熊熊烈火，以许阁老为首的晋王党和拥护苏?d的臣子迅速列队，唇枪舌战。

反观坐上的昭元帝，龙威遮在珠帘下，不辨喜怒。

群臣僵持不下，便纷纷请求昭元帝示下，谁料坐上的皇帝可倒好，拍拍手只道将此事送往刑部彻查，